萧凌虎忐忑不安地守在关帝庙的高地上,这是一座破庙,断壁残垣间,也只能堪堪地避避风,挡挡雨。
他来到了已然塌了一半的大殿前,里面的关老爷端坐着,手里还拿着一本《春秋》,身后两边站着一个是关平,一个是周仓。只是这些泥塑浑身斑驳,早已然失去了原来的油彩。
萧凌虎跪倒在关公像前,心头默默地祈祷着,只希望这一次南京之战,关公能够保佑他活着与家人团聚。
“营长,你也信关公?”身后,张顺不由得问道,在他以为,萧凌虎应该是革命军人,是无神论者。
萧凌虎回头笑笑,道:“信不信的,只是一个寄托,有时候入乡随俗也很重要!”
一枝梅已然叩下头来,口中喃喃地念着:“关老爷要是能够保佑我在这场仗中活下来,我保证多杀几个鬼子!”
张顺想要嘲讽他一番,刚刚张嘴,却被萧凌虎捂上了。
萧凌虎十分感慨,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想要活下来,其实大家都想要活下来。如今的南京之战,比淞沪还要凶险,一枝梅显然已经感受到了,所以才会在关公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
夜已然很静了,派出去侦察的林惊寒一直没有回来,这令萧凌虎感到心神不宁。
这一晚似乎十分得平静,京沪公路上不见有任何异常,那些鬼子到了孝陵卫,便没有再向中山门挺进,难道他们当真得准备天亮以后再攻城吗?
若是真得如此,倒也可以令大家睡上一个安稳的觉了。
这些天以来,所有的人都没有睡过一次好觉。
萧凌虎靠在墙边也打起了盹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被人推醒了来,睁开眼睛,借着微弱的星光,他马上认出推他的正是林惊寒。
他一骨碌身站了起来,急急地问道:“怎么样?”
林惊寒喘着粗气,肯定是跑了很远的路赶过来的。
“鬼子出动了!”
“哦?”萧凌虎看了看手表,此时已然到了凌晨两点钟,他刚才还以为打了一个小盹,竟然睡过去了五个小时。
“鬼子这是要偷袭!”林惊寒继续道:“先出动了一个中队,没有走公路,从紫金山的山峦过来的!”
“这么一点儿人,也想打下中山门?”萧凌虎感到诧异。
林惊寒道:“我想,这可能是他们试探的斥候吧!”
萧凌虎点了点头,毕竟中山门离着孝陵卫那么近,如果鬼子要增援的话,后续大队会在半小时之内尽数赶到。
日本人作战向来谨慎,墨守成规,尤其是大规模进攻的时候,前面一般会派一个中队的斥候,既是探路,也是试攻。
这些鬼子的斥候,前出一到两公里,作战十分灵活,还十分胆大,往往会深入到对手的后方,打人一个措手不及。若是打不过之时,又会迅速地撤走,接着马上有鬼子的大部队跟进过来。
在淞沪战场的时候,罗店争夺战中,最开始就是因为鬼子的斥候中队突然袭击,国军一个营的守军被打得措手不及,败退下来,将那个战略要冲拱手相让。等到那个营长回过味来,再返身去夺,已然不是占了地利之优的鬼子斥候中队的对手。
“既然他们的斥候出动了,这也就说明他们的进攻马上要开始!”萧凌虎判断着道:“如今是两点多钟,估计鬼子会在四点钟左右,发起攻击!”
林惊寒也点着头,同意萧凌虎的看法。
“小杨!”萧凌虎叫了一声。
杨根生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揉着还有些困倦的眼睛,打着立正:“到!”
“你马上跑回中山门,向程团长报告,就说鬼子的斥候已经出动了,他们的进攻可能会在一个多小时后开始!”
杨根生应着声,快步地跑了出去。
“把所有的人都叫起来!”萧凌虎也下达了作战的命令。
很快,大家便集合完毕,萧凌虎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将队伍一分为二,他自己带着一连和二连往韩烈墓附近埋伏,让林惊寒带着三连守在往四方城去的小路上,一旦打起来,便可以像一个门栓一样,堵住鬼子斥候的去路。
萧凌虎的作战目标很明确,那就是要将这股突入的鬼子的斥候中队吃掉。
对于林惊寒来说,更是摩拳擦掌,昨天他带着侦察队在赵家桥可是吃了鬼子斥候的大亏,若不是萧凌虎带着人及时赶到救援,说不定此时,他已经去了黄泉之下。
在萧凌虎刚刚安排妥当,便看到了那股鬼子斥候中队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也许是担心会踏入到雷区,所以他们并没沿着十分好走的公路前进,而是在京沪公路的北侧,沿着紫金山的山脚,与公路平行着过来,仿佛是一列幽灵。
只是,在韩烈墓附近,他们又不得不拐回到公路上来,因为前面是一条十多米宽的小河,他们要过河必须要走公路桥。
萧凌虎知道,公路桥的两头,都布着地雷,除非他们像自己一样,从南面走关帝庙,沿着一条乡村土路往中山门去。
当这队鬼子斥候走上公路的时候,果然触发了地雷,随着“轰”的一声炸响,一个鬼子被当场炸倒在地。
这一声雷,也成了萧凌虎发动攻击的信号,他大喝一声,马上命令一枝梅开起火来,除了机枪之外,四下里的枪声也跟着大作,正把这一百多个鬼子伏在了当中。
鬼子斥候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吓得乱了起来,但是十几分钟后便又恢复了秩序,他们并没有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