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汐的脑瓜子转得快,很快就猜到了,她说:“噢,我知道了。这湖底应当有木桩,将与湖水的颜色相近的花盆放在桩上,半露出水面。墨菊是种在与湖水的颜色相近的花盆中,且盆土上面的泥土染成了跟湖水相近的颜色,远远看上去,倒真像从水里长出来似的。坤哥哥的这个idear蛮好的!”
龙汐笑倒在魔坤怀里撒娇,魔坤眼神宠溺地摩挲着她的头。
他看着湖面说:“你看,那里有画舫。”
龙汐随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只见湖上有几艘画舫,舫上都有穿着漂亮衣服的驾娘,年轻而且颇有风韵。
原来是有些“看房团”成员游兴大发,乘坐画舫游湖赏花。
龙汐看了这美景,不由得想起《牡丹亭》里的曲词: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其中一只画舫气派非凡,与别不同。船首是半身漆金狮子,突眼隆鼻,卷毛倒竖,正张口作嘶吼状,真个威风凛凛。
彩绘的船舱上开有一个扇形窗,从窗外往里看,里头的人就像是一幅会流动的扇面人物画,而从窗里往外看,外边的景致便如同一幅流动的扇面风景画。
那画舫里总共有六个人,其中一个男人,穿一身双排扣军装,年约六旬,干瘦如枯骨,满头银发,鹰眼勾鼻,目光锐利逼人,颧骨很高,脸上密布着刀刻般的皱纹。
坐在鹰眼男左边的是一个中年男人,黑黑壮壮,柿子脸,豹头环眼,眉毛似钢叉般分散,蒜头鼻,厚嘴唇。
坐在鹰眼男右边的,是一位香姿玉质的丽人。
她头戴着雪青色宽檐织草帽,帽檐垂下同色面网,她一张桃花人面若隐若现,平添了几分神秘。
她的长发烫成精致的卷发,身穿与帽子同色的长裙,胸前那颗用大小不同的粉红钻石组成的牡丹花链坠子,在阳光中灿若明霞。耳边一对蓝宝石耳环,闪着幽蓝的冷光。
她沉默不语,若有所思,给人一种“艳如桃李,冷若冰霜”的冰美人的感觉。
龙汐仔细看去,觉得这少妇很像小鹿的妈妈范千千,但是距离远,而且少妇用面网遮住容颜,又是低着头的,因此看不真切。
坐在鹰眼男右侧的是个魁梧的男子,龙汐看那背影和衣着,很像刚才盯着她看的那个八字眉男子的。可是看不到他的容貌,她也不确定。
这男子旁边还坐着一个男子,穿着月白色长纱袍,套着杏黄色马褂的,那背影很是风姿绰约,倒是有点旧社会戏曲老倌的范儿。
那画舫上空,有一只苍鹰在盘旋。
此时那画舫掉了头,龙汐看那魁梧男子果然就是方才的那个八字眉男子,此刻他显得懒洋洋的,神情很是疲惫,好像是眼睛都撑不开了。
他对眼前的美景似乎毫不欣赏,只偶尔抬起眼帘,对那些墨荷投去厌倦的一瞥。
反倒是他身旁的那个年轻男子,生得俊逸清朗,举手投足温柔妩媚,却是艳而不俗,且看上去十分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
龙汐说:“那个穿长纱袍是谁,好像很眼熟啊!”
魔坤说:“是‘雏凤鸣’昆曲剧团的台柱,反串演小旦的云蝶衣。”
龙汐道:“哦,我想起来了。上回外婆看电视,看到有一个演昆剧小旦的,就是他。他演得可出神入化了!那唱腔,那眼神,简直是跟角色融为一体了。今天他没上戏妆,我倒一时却想不起来是他,还是坤哥哥的眼睛犀利。你日理万机,没有那么多闲功夫看电视,怎么也知道他?”
魔坤笑着说:“他现在可是苏州最炙手可热的昆旦啊。他从小就有唱戏的天分,多年来潜心学戏,如今可以独当一面了。而且他还是雏凤鸣昆曲剧团的团长。”
魔坤心里在偷笑:云蝶衣就是他请来的,也是今晚的惊喜之一,他搜索过龙汐的记忆,知道她喜欢听云蝶衣反串唱《牡丹亭》。不过跟云蝶衣一起坐船的人,他倒是不认识,不知道他们是约好一起来的,还是偶然遇到,刚好坐在同一艘画舫中?
不知不觉中,龙汐和魔坤已走到“摘星楼”下。
魔坤拉着她上了二楼的大厅。
这大厅布置得十分古色古香,花梨木的案几,珠帘、布幔,很像是古代的宴席。
只见数张长方形、正方形、三角形、圆形的案几拼成各种图形:中央是一艘大帆船,周遭是蝴蝶、鸟儿、花朵、小桥、屋子,它们众星拱月似地围着大船。
魔坤说:“这些桌椅是仿照古代的燕几图与蝶几图啊!看起来很新颖有趣吧?这种座位是不分主次的,让人减了几分拘谨。今晚我们就在这里摆寿宴。客人们可都来了。”
他拍了三下手掌。
只见一群人簇拥着龙汐的外婆从珠帘走出来。
外婆今天也是打扮得明艳照人,仿佛是年轻了好几十岁。不用说,肯定又是魔坤请来的造型师的杰作。
外婆盘着古典的高髻,斜插着一支造型古朴的白玉簪子,耳边一对扇形的珐琅耳坠,颈上戴着八珍璎珞,身穿一套烟黄底色凤莲妆花锻裙褂,外加一件珍珠罩衫,手臂上戴一只双龙戏珠红玛瑙手镯,脚下是一对描龙绣凤的金丝绣花弓,那些衣服鞋袜和首饰都是魔坤送给外婆的。
站在外婆旁边的是外婆的老邻居和好朋友吴阿姨,陈阿姨,陆阿姨。
站在外婆身后的是醉香村的乡亲父老,有赵四叔一家、龙村长一家人。
紧接着,布幔后又走出了两拨人,一拨人是邓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