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
一只茶杯在地上摔的粉碎,卢一合大口的喘着粗气,无法忘记刚刚族老们走出去那似鄙视、似同情、似怜悯的目光。
“老爷,你这又是何苦呢?”赵子惠从外面走进来,水腰纤纤、步履轻摇,即便是普通的走路,也比其他女子多了三分妖娆。
“你出去!”卢一合现在不想看见女人,尤其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老爷~”
“出去!”他拿起茶壶摔在了她脚边,近百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发火。
赵子惠不由的愣在门边,半晌才反应过来,眼含泪水、满脸委屈的跑了出去。她以为,这次他一定会像以前一样追出来,但直到她跑回房间,身后也没有出现他的影子。
事情的起因是:十几天前,街面上开始流传’猞猁族的嫡子被后母卖给了妖牙子’,大家就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没了娘的孩子,不管过了多久,都是可怜的崽子;有了后娘,自然也就有了后爹;猞猁一族是不是已经彻底没钱了,要穷到卖了自己嫡子的程度……卢一合知道这件事是真的,但这事儿是不能摆到桌面上去说的。只有家里揭不开锅的贫民,才会卖崽子换口粮。他堂堂一族之长,竟然也做这样的事情,自然逃不过悠悠众口。只是,他在卖掉儿子之后,就立刻对外宣布:卢江文去他舅爷那里学习了。是谁走漏了风声呢?
就在民众对于这个话题热度刚刚减退了一点儿,又有消息流出’卢文伟并不是卢一合的儿子!卢一合早在正妻死后,就没有了生育能力。这孩子是那个小妾和野男人生的!卢一合被绿而不自知,还成天拿野种当宝贝!’。于是,大家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八卦:正妻死的不明不白,难产当天怨气冲天,留下响彻整个城池的诅咒,必然是卢一合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被绝了子嗣;养了孩子几十年,被绿了几十年,还喜滋滋的带着野种出来巡视,真是’丢人娘敲开了娘家的门——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卢一合听见这流言都快把肺气炸了!他堂堂一个男人,怎么能接受没有生育能力这种谣言?他即刻找来了族里最好的大夫,给他看了半天,老大夫捋着下巴上稀稀楞楞的几根胡子,告诉他:他确实没有生育能力了!且这种情况已经有几十年了。由于时间过于久远,无法确定具体有多少年?卢一合听了这话,如同晴天霹雳!他不过一百多岁,怎么可能会得如此隐疾?卢文伟才二十几岁,如果大夫不能确认具体时间,他又如何能断定这孩子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他又如何能堵住外面那些三姑六婆的嘴?
在他的严加惩治下,流言蜚语已经不敢在明面上说了。但他也知道,这些人私底下一定讨论的更热闹。他放出去的密探,还是没有找到流言的源头。就在他焦头烂额、无比闹心的时候,密探来报,传来了最新的消息:小妾的野种其实已经被赵子惠杀了。她从娘家抱回来一个婴儿,冒充卢一合的孩子,打算用这个孩子夺了猞猁族长的位置!更让他生气的是,那些愚民竟说,这些事情多半都是真的!不然,怎么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然,他为什么要发禁言令?
气的他摔了茶杯,赶走了赵子惠,严刑逼供那个不起眼的小妾……可她到死都不承认自己偷汉子,坚持说:卢文伟就是他卢一合的儿子!看着她满脸是血、眼神坚定的样子,他不禁有些怀疑,这些流言,可能真的只是流言而已。他挥挥手,打算放了小妾的时候,她却突然咬舌自尽。嘴里大口吐出来的鲜血,让他一阵阵的恍惚,仿佛几十年前从那女人屋里端出来一盆盆的血水。
步履蹒跚的从牢房里出来,外面正午的阳光也无法温暖他冰冷、僵硬的躯体。他回到宅子,看着自己多年经营的高门大院,第一次生出了陌生如初见的感觉。进到宅子里,下人们弯腰问好,他又不禁问自己:他们是真的希望他好吗?到了后院,他发现曾经坚持的’爱情’,此刻竟找不到任何感觉了。他知道,赵子惠在等他去哄,可他却没有那个心力顾忌她半分了。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一处荒弃的院子。斑驳的院门,生锈的门环,墙头上半人高的野草随着风轻轻舞动……“卢一合、赵子惠,我诅咒你们一生难安、不得好死!”那凄厉的女声在耳边如同炸雷一般响起,他面上一白、腿上一软,几乎要跪在地上。过了许久,才缓缓的扶着墙,向自己的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他命下人泡一杯安神茶,把窗户打开,让午后的阳光晒在自己身上。他让密探去查流言,他也让他们查了一下流言的真实性。据说,有些眉目证明,这些流言并非空穴来风。赵子惠在那个小妾怀孕期间,曾频繁与娘家接触;在小妾产子那天早上,她曾从娘家带出来一个包裹严实的菜篮子;她曾从药店买下断男子阳气的药……当密探向他汇报最后一条的时候,他猛然想起,在他和赵子惠热恋的时候,他曾允诺她:不需要喝绝子汤!她笑嘻嘻的回:若他不守诺言,便也买一副男人的’绝子汤’给他!他还哈哈大笑的刮她的小鼻子,声称:若真是保护不了她,陪她喝了又如何?
想到这里,他出了一身冷汗,他不太相信,在他面前巧笑嫣兮的赵子惠、媚骨天成的赵子惠、聪明伶俐的赵子惠……真的会在他身后,谋划这一切吗?可如果不是,她为什么要在卢文伟成年后,急急的要卖掉卢江文?难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