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的世道虽然黑的一塌糊涂,但总体上还是讲道理的,“舍不得套不着狼”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都是最基本的道理,昂邦章京硕詹显然很明白这一点。
这一波来援的伪明逆贼十分精锐,只有舍得兵卒的损失才梦将其击败。当然这“兵卒的损失”也是有讲究的——逆贼几乎没有弓箭手,盔甲在火铳、大炮前意义不大,是所以昂贵的重步兵、重骑兵只是活靶子。轻步兵虽然价廉,但物不美,无法快速接近逆贼,路上先死一波,进入肉搏阶段又不能破甲,所以想来想去,也就只剩下轻骑兵以大量伤亡为代价强冲了……
硕詹花了大本钱来鼓舞蒙八旗成员的士气,为了对付“该死的铁甲铁盔”,他还专门把马刀换成了铁骨朵。而这些蒙古骑兵的反响比他想象的还要热烈,毕竟这些人的特点就是穷,发财机会来自抢,伪明逆贼的装备那么豪华,这要是打赢了全都是横财。
然而无论这群快速接近的先头部队怎么认为自己是主角,他们的实际作用都是用于冲散逆贼队形消耗品。真正的主力部队还是大量的披甲人和更大量的朝鲜炮灰,只要伪明逆贼的陷入混战,他们逆袭的机会就到了!
说时迟,那时快,被战火摧残过的汉城街道猛然间膨胀起来——大票大票的蒙古骑兵正以惊人的速度接近,而且如果细看……会发现他们胯下的战马大都蒙住了眼睛。
这是让马匹“消除对尖锐武器恐惧”的土办法,虽然代价是马更容易直接撞在矛尖上惨死,但总比不敢冲被火铳白打要好。更有狠心之人连马的耳膜一起戳破了,这样马就不会被铳炮的声音吓到。至于马废了?战利品和奖赏比一匹马的价钱可多多了!
于是乎这确实是疯狂的推进,尽管有火铳铅弹、铁球炮弹打死了一批马和骑兵,他们倒地后形成路障又绊倒、摔死摔伤了一批,但剩下的蒙古骑兵依然以亢奋的热情冲杀过来。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轻骑兵和重装火铳手终于短兵交接在了一起。
“杀鞑子啦!”
“杀!”
“昊天之下皆兄弟!”
刘三四这一边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已经无法零伤亡、低伤亡取胜的时候,拼了老命地狠狠打成了唯一的选择。当然在这略显悲壮的咆哮声中,也有相对“欢快”的音符,比如葛八六这厮喊的居然是——“吃马肉!”
“对!吃马肉!”
这句充满蔑视性的口号在重装火铳手中迅速扩散,还不断产生新的变异品种。例如打疯了的华大鱼喊的是“红烧马肉”,同样打疯了的孙四羊喊的是“清蒸马肉”,另外还有“马肉汤”、“马肉饼”、“油煎马肉”、“酱爆马肉”等等等等。如果不是战场上浓重的血腥味儿,光听喊话还以为是马肉美食节呢。
而在蒙古骑兵一方,刚开始的狂热劲儿有所减退,毕竟他们是为钱财儿来,并非真的“为我大清尽忠”的死士。当这钱财不那么好拿的时候,越来越多的人要考虑的就是自己的性命了。不过这种犹豫并没有来的及生长起来,就被后面排山倒海的战吼声吞没——不是一方的战吼,是清军和明军的主力都来了!
本来就拥挤的朝鲜王宫附近的街道迅速撑到要“爆炸”,黑压压的人群和红彤彤的鲜血构成了这一片的主色调。到处是杀戮,到处是激凸,到处都是惨叫和金属撞击的声音。相比之下,那被困住不能跑也不敢跑的李淏,反倒成了“旁观者”。
李淏有相当长的时间没有说话,腮帮子上的肉倒是一个劲儿地在抽动。他当然知道交战双方中任何一个都有轻易灭掉李氏朝鲜的能力,至于他为啥还活着?那无非是因为胜利者需要一个活着的傀儡……
仿佛被冷水泼头一般,李淏突然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场景——如果他爹被清军捉了,而他自己被明军捉了,那岂不是出现“父朝鲜”和“儿朝鲜”彼此对峙、攻杀,呜呼!无法可想!
更让李淏恐惧的是,他的胡思乱想在不久后变成了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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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活捉朝鲜王是大功一件,够你升到梅勒章京了!”
翟洪心花怒放地听着硕詹的夸奖,各种磕头各种千恩万谢,虽说最近的火箭式晋升让他有平步青云的优越感,但警惕的本能又让他有根基不稳的不安。当然这种不安很快就被主子委派的新任务所冲淡——既然捉到了朝鲜王,那就赶紧用起来!
于是灰头土脸的朝鲜王被塞进了囚车里,由于大清“财力充沛”,李倧所在的囚车甚至比之前能自主时的车辇还要“排场”。可惜再“排场”的囚车也是囚车,所谓的“排场”只是提线木偶的新衣,至于傀儡线……始终握在“我大清”的手中。
“本将需要大量的船只,将大军运往皮岛,大王意下如何啊?”
“好……好……”
“朝鲜当前只有两个半道的地方归顺大清王化,其余的城池有劳大王去收服,意下如何啊?”
“好……好……”
“令郎不尊王化,与伪明逆贼勾结,妄图与我大清对抗,这可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本王……小人自会管教逆子……”
“管教?伙同逆贼一起作乱,这么大的罪责,区区管教怎么够!本将以为大王应将逆子亲手凌迟处死,三千六百七十八刀,一刀都不能少!”
“这……好……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