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和暖,清风玉露,窗外春色正好,枝头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一室安宁,厢房中唯有清浅的呼吸声,只是转瞬,趴在桌上的顾芊芊突然从睡梦里惊醒。诺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人,周围看起来是那么陌生……她慌忙起身看向不远处的床榻,那里空荡荡的,只剩被子被随意搁在一边。
顾芊芊头脑发沉得坐回桌前,想起昨天的经历只觉得心里难受得喘不过气来:展风中了回旋镖晕死过去,当时天就快黑了,林子里一片雾气根本辨不清方向,等费了好大劲将人拖出树林,早已累得筋疲力尽。她只歇了一会儿,就决定留下展风自己先去找人帮忙,可天黑又不认路,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人。
这大晚上的,她害怕地狂跑一通后,才隐约看见些光亮。然后顺着光亮一直走,发现那其实是高挂的两盏红红的灯笼,而眼前似乎是一户庄院。她实在太累了,未及多想便哐哐敲开了大门……
现在清醒过来,顾芊芊心里倒是生出些后怕,万一遇到的还是坏人怎么办!她站起来打量着尚算雅致的房间,想到展风,他该不会自己一个人走了吧?可能会被独自留下的芊芊越想越觉得有些惴惴不安,有种被人过河拆桥背后捅刀子的感觉。
沉了一口气,她倏地打开房门,顿时清风袭来,不远出疏落的庭院连着九曲回廊,然后便是一层层重叠的月洞门。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数点红。芊芊轻嗅,扑鼻的袅袅清幽,庭院里种着好几株的海棠正含苞待开,别有一番春色。本来心里还生着气,这一下眼前豁然开朗,倒是消散了心中一些不安和烦躁。
“姑娘醒了?”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犹如清泉流水般干净透彻。
顾芊芊微惊,转身看见回廊那头有位白衣长衫的公子卓然而立,“你、你是……”
“在下凌熙,是这凌云庄的主人,昨夜天色已晚,一切是家中管家代为安排。”
顾芊芊怔愣地点点头,“多谢公子收留。”
凌熙看了看她神色,道:“姑娘不必担心,和你同来的人中毒不深,昨夜服药后已有所好转,他人天不亮便离开了凌云庄。”
果然是先走了,顾芊芊郁郁地舒了口气。虽说一命救一命也算互不相欠,但展风这个冷血无情的人当真半点情面不讲,招呼都不打就走,也实在让人心寒。如今自己滞留在外不知家中情况,芊芊抬头望了望对面的凌熙,琢磨着该怎样开口请他再帮个忙。
“我已派人去威远镖局报信,姑娘安心等待便是。”凌熙说完,略行一礼,转身告辞。随后,几个丫鬟鱼贯而入进了院子,手上捧着的洗漱用具一应俱全。
等顾芊芊洗漱完坐在桌前吃早点的时候还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惊讶中,凌熙到底是什么人,不仅知道威远镖局,甚至连她想什么都知道?
……
天色大亮,空气里泛着露水的潮气,顾孟飞与周一钊带人在西郊找了整夜仍毫无发现,只得先行回去。未料刚到镖局,就碰上前来报信的锦衣卫,人是展风派来的,说顾芊芊就在凌云庄。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威远镖局上下提着的心终于归了位。
顾家不敢耽搁,顾孟飞和周一钊立刻骑快马让人驱赶马车紧随其后,一路又从城东往城西,快到桃花渡时遇上了凌云庄的人。
此时,顾芊芊正一个人托着腮帮子趴在窗前出神,倒是有些辜负了院子里那一株株海棠花。外面阳光正好,透过半扇的菱花镂窗散在她身上,明明应该觉得暖洋洋的,但顾芊芊却莫名从里到外生出一股寒意,全身有些发冷,或许她只是想家了。
“芊芊!”一声带着急切。
“芊芊!”一声带着心疼。
顾芊芊突然回神,抬眼看见院中的两人只愣了一瞬,立刻高兴地跑去开门,可跨过门槛又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几天的遭遇涌上心头,一双大大的眼睛早已蒙上了水雾,只剩下满心的委屈,她强忍着咬着唇不吭声。
她这副可怜样子,让两个大男人不知所措起来。周一钊有些迟疑,顾孟飞却笑着摇摇头,走过去将顾芊芊按到怀中,“傻丫头哭什么,大哥不是来接你了吗。”
顾芊芊靠在顾孟飞怀里默默地掉眼泪,只不让自己出声。半饷,才瓮声瓮气地低声说:“这么多天担惊受怕,我就是想哭。”
顾孟飞安慰地拍了拍妹妹的后背,“好好好,想哭就哭吧,只是哭完了赶紧跟我们回家,爹娘不知有多担心。”
顾芊芊渐渐收了眼泪,抬手抹抹眼睛,等看见周一钊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钊哥。”
周一钊眼中带着笑意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别怕,再不会让你有这样的事。”
不管如何,顾芊芊此刻见到家里人,听着他们安慰的话,心中总算有了丝温暖。城西城东之间离着大半个京城,他们急着赶路也不愿在凌云庄多做叨扰。所以顾孟飞前去道别,周一钊带着芊芊在庄外等候。来时太急,身边没带可做谢礼的东西,顾孟飞对凌云庄除了再次表示感谢,只能等回了镖局备好礼物再派人送来。凌熙的应对都是以礼相待却并不十分热情,寒暄过后,他没再挽留,让管家陪送客人离去。
站在石阶上,顾芊芊回头看向凌云庄的院门,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字应该是‘凌云庄’。这是狂草吧,她想,然后发现落款用楷书写着‘山中狂人’,匾额上的字跟庄主本人的感觉不太像,倒是两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