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茫,月影渐出。
二人同此前许多回般相携走在承泽门街,身侧不断有官人擦过,二人频频与之颔首,眉心俨有不耐。
施然前行,一路无话。
少去南烟舌燥之性,风净洛颇为不习惯。她微微偏头借月辉细看身旁安静女子,恍觉换回女装的南烟浑然天成的爽气稍退,周身自然散发柔媚气质,与此前只着男装的豪爽之性相去甚远。
她收回目光,轻绞环佩。目光明明灭灭,并未忽略南烟满布眉心的犹豫。
自她搅进司徒弘一案,无分身乏术,片刻也不得闲。不想二人已数月未见,以南烟的性子定然心有埋怨,却不该似生人般疏离。
走至女官宿馆,南烟倏地停步,目光仍不敢看她落向远处,唇角弯出一笑,“明儿陪我去趟鸣渊寺可好?”
长夜寂静,星光在南烟身后,眉间抹不去的忧愁让风净洛心头一凉,沉凝她身后墨色苍穹,轻道:“好。”
南烟闻声一怔,藏在袖下的手指轻抖,神色颇不自然还非硬挤僵笑。
风净洛扯起南烟的手握住,冰凉从指间透来,她权当没发现,轻轻拍了拍,笑道:“累了一天,早些回去歇息。明儿你准备妥善,自来找我。”
双眸终于落向她,眼睑顿时红了一圈,南烟忍住刺鼻酸涩,含糊轻哝:“好。”再望一眼,似下定决心般绝然抽手。
裙袍随转身扬开,水袖轻荡,一物从大开袖口落出。
“哐当”一声,金光划过暗夜,静躺在地。
南烟心沉一惊,慌忙蹲身去捡。一双白玉素手从后伸来,快她一步拾起。她抬眸,见金叶子安然静躺在风净洛掌心。
风净洛指腹轻摩,眸中满溢喜爱,叹道:“这叶子真好看,怎来的?”
南烟心口顿似被重物堵住,掩住心慌去抢,嘴上轻快回道:“别人送的。”
风净洛背身一躲,握紧拳头将叶子藏在手心,笑道:“谁家的公子恁地慷慨,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南烟从身后抱住她,去掰她的手,气道:“要你管,快还我!”
风净洛猛然停止扭动,展开掌心送到她眼前,促狭一笑,“这么宝贝下会可别再弄丢了。”
南烟全身一震,僵硬取回夹在指间,眼底金光耀耀,喉头哽咽堵得她一阵灼痛,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呢喃:“风净洛……”
风净洛仍笑着,双眸无奈一翻,“有话便说,磨磨唧唧可不似你性子。南烟,我不习惯。”
她说的颇为正经,脸上却嬉笑惯常。但即便如此还是惹得南烟心头一慌,转身急走。
身后倏地传来轻哑昵哝:“他是否便是你最近一反常态之故。”
脚下轻顿,南烟咬唇坚定道:“是。”
月落星河,叹息化开浮沉静夜,眸里郁色难化。
风净洛久望女子消失方向,垂眸慢走,夜风吹凉日间疲惫。想着南烟,一颗心沉甸轻颤,亦早在心底做出决定。
唇角讥讽弯开,只在心里道:“风净洛,你好卑鄙。”
一双黑眸闯入,沉静的心陡乱,思绪再难回复正轨,只能空隔宫宇冷墙念他。
从锦熙偶遇途径寿州惊案,到共迎火莲出世,再如今同朝论事。这一路携来,便知他心思深沉,手段极高。这样的男子,心里可有她的位置?
“她唤风六,是名男子,与你长的甚像。”
“我喜欢她,而你像她……”
清冽之声扰心,灼烫袭来,热得她一阵急喘,指间泛起激烈颤抖。
他说喜欢风六,她百思不得其解。风六何德何能,能得他之喜。
而今已与风六大相径庭的她,可还能得他喜欢。
眼前夜色茫茫,一切竟如此的不真实。金碧辉煌的宫殿高檐模糊远去,她仿若还是身在青尘台未经历过世事的风六。连他,亦变为埋压在心底的想妄,不敢轻易触碰。
可为何只能在心底渴慕?
※※※
已到炎夏,天亮的颇早,晨曦缓现,日出东墙,天色不多便由浓黑转为湛蓝。
风净洛比往日起的都早,她披衣下床梳洗,眸含深光心思早不在屋内。温水轻拂过颊,舒缓了一夜不曾好眠的紧绷。
待梳洗妥善,敲门声恰巧响起,南烟的声音在之后传来。
二人浅聊两句,风净洛下意识探向腰间,发现常挂坠儿落在枕边,折身回屋前邀她入内稍候。
南烟摇头婉拒,反催她快点别误了时辰。
风净洛笑说不会,快步到床边摸来坠儿熟稔挂腰,又从枕下取来一物飞快放进衣襟。
南烟无意一瞥,觉有光划,心下存疑。
二人出城门,雇来马车直奔城郊鸣渊寺。马车一路颠簸,裹住晨曦的夏景缓缓向后移去。
南烟自上马车后双手轻叠巴在窗沿望着外面发呆,水眸幽光浓浊心事重重。
风净洛安静坐了会儿,打破沉默道:“为何想去鸣渊寺?”
南烟轻蹙的眉尖展开,男子清矍斯文的脸在眼前清晰,私语侧耳,若再这般失常定然引起怀疑。她定住心思,放下帘子,笑道:“去佛寺除了祈福还能做什么?我总归不能出家当和尚的。”
风净洛唇角溢笑,打趣道:“听说离鸣渊寺不远有间尼姑庵。”
南烟刹时变了脸色,气得倾身轻捶她一拳,“要去你自个儿去,我可不奉陪。”
风净洛柳眉挑高,并不放过她,“有心上人后是不大一样。”
南烟脸颊更红,轻啐了口撩起帘子,头又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