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槐毕竟是宰辅,总不能跟丁大全当众骂街,便沉默了片刻,此时陈宜中却朗声道。
“董相公乃是一朝宰辅,没有官家的圣旨以及有司的正式捕文,侍御史大人何敢只凭一句口谕,便要来拿人!”
太学生们也是纷纷附和声援,周遭百姓更是群情激奋,陈宜中趁热打铁道。
“敢问侍御史大人,您作为言台文官,却调拨三百隅兵,可有相关的文书!”
董槐虽然身居高位,但很重视人才的培养,也时常关注大宋的青年才俊,陈宜中在太学里头也算是小有名气,董槐也是听说过的,此时见得陈宜中直指要害,也不由暗自点头。
丁大全被陈宜中揭破,不由老脸通红,但更不要脸皮的事情他都做过,又岂会在乎这一桩,眼下还是捉拿董槐要紧,成败在此一举,又如何能因为陈宜中这些个白身士子而却步!
“陈宜中,尔等受朝廷恩待栽培,不好好读书,以期报效朝廷,却妄言朝政,干涉官府办差,纠结暴民,啸众闹事,更是当众指谪朝廷命官,无端诽谤和诬陷,更质疑官家口谕,罪加一等,全都给我拿下!”
丁大全恼羞成怒,一声令下,蠢蠢欲动的隅兵再度发起冲击,抽出刀剑来,便往相府里头撞,那些个民众都是手无寸铁,当即倒下一大片,鲜血横流,也不知是死是伤!
人潮大乱,惊叫连连,哭喊震天,隅兵们却争先恐后地往相府门口冲击,眼看着就要冲破民众的保护!
正当此时,街道上涌出大批皇城司的禁军,脚步沉稳齐整,甲胄丁铛,刀剑铿锵,放眼望去,保不齐数百之众!
隅兵们的战斗力在皇城司禁军面前简直就不值一提,见得禁军杀出,当场就退缩了,不敢再往前半步!
丁大全回身一看,也是脸色大变,本来就白里带青的脸皮,越发惨白!
因为他已经从董宋臣那里得到消息,徐佛眼下与董槐一般,赋闲在家,而皇城司的掌控权,已经移交到了提点皇城司公事官杨璟的手中!
早在他招揽周震炎之时,便与杨璟有过交集,当初自己将杨璟视若无物,根本就看不起这个从地方官场冒出来的年轻人。
而后他才意识到,杨璟根本就无法用常理来揣测和看待,但凡小看杨璟的人,大多没甚么好下场!
眼下皇城司的禁军突然发动,应该是杨璟的手笔了!
丁大全眯起眼睛来,往后头的人群一看,果然见得杨璟一身道袍,竟走在皇城司诸人的前头!
“侍御史大人,你该知道这几天京城已经实行宵禁了,竟然还敢私自调动隅兵,对官家委任的宰辅大打出手,如今良民死伤,你可真够胆气呢!”
丁大全闻言,也是心头大惊,因为官家赵昀身体突发急症,贾似道等人一商量,已经让殿前司都指挥使颜明直等人发布宵禁之令,便是坊间那些个热闹的秦楼楚馆和勾栏瓦舍,都不敢明目张胆地开张做生意!
此时他也懊恼不已,若不是陈宜中带着民众阻挠,他早就将董槐抓进大理寺,只要这老东西进了大理寺,便万事大吉了,奈何如今杨璟横插一脚,算是功亏一篑了!
面对杨璟的质问,丁大全也是拼死一搏,心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将董槐抓进大理寺,也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翻盘!
“杨璟!你好大的口气!本官有官家口谕在此,乃是特权办特事,尔等还不速速退下!莫不成你是董槐的同党,也想抗旨不遵,意图谋反不成!”
杨璟已经走到丁大全这边来,丁大全被杨璟的气势所迫,接连后退,那些个隅兵不得不将他保护在身后!
杨璟轻笑一声道:“侍御史大人口口声声说有官家旨意,可拿得出来?”
丁大全哑口无言,支吾着道:“这是…这是官家口谕,既是口谕,出口便如官家亲临,尔等身为朝臣,如何能言语无状,无视官家天威!”
杨璟哈哈一笑道:“不瞒定大人,本官今早才从宫里头出来,官家特命我全权负责京城保卫,可不曾提及定大人所谓的口谕呢。”
丁大全的额头上冒出米粒大的一颗颗冷汗来,却色厉内荏地辩驳道:“你…你今早出的宫,口谕却是…却是本官下午入宫去请的!”
“尔等还不快快退开,信不信本官将尔等一并告到朝会之上!”丁大全虽然声声俱厉,但已经开始心虚。
杨璟正要开口,但见得又有一队官兵涌上来,却是赵宗昌领着的临安府官兵!
“丁大全,你如何敢假借官家口谕,可知这是假传圣旨是要杀头灭门的!杨大人早上出的宫,不知道口谕的事情也就罢了,本官可是刚刚从宫里出来,你待狡辩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