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刚能够感觉到,这一次邢文顺是真生气了。
不,是愤怒。
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余小刚身上的酒气,邢文顺怎么可能不愤怒?
过量的抽烟、酗酒,对嗓子的伤害无疑是巨大的。
如果说最初收余小刚为徒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希望的话,那么现在,邢文顺则是完全把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了他的身上。
余小刚心里纳闷儿,昨晚邢天明明是和自己一起喝的酒,怎么她就能先回来呢?
而且看师父的架势,邢天肯定是狠狠了告了自己的黑状了。
他低着头走到邢文顺面前,叫了一声:
“师父”
邢文顺原本负在背后的手一抬,一根黄澄澄的藤条就落在了余小刚身上。
“嘶……”
余小刚疼的倒抽一口凉气,不过他却没敢躲。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知道师父是为自己好。
余小刚是个个性极强的人,丝毫受不了别人的气,否则在北清漂泊的这几年,也不至于混到去饭店刷盘子的地步。
但是他却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邢文顺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对他的好,为他所做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所以他才心甘情愿的挨上这么一下。
一连抽了十几下,邢文顺在气呼呼的把藤条往地上一扔,沉声说道:
“去祖师爷面前跪着!”
余小刚二话没说,乖乖的进了供着祖师爷神像的房间,规规矩矩的跪下,一言不发。
一旁的邢天看了,脸上露出一丝不忍。
她原本以为师父最多也就是骂几句,所以才会这样做,并没有想到一个恶作剧会闹成这个样子。
昨晚她的确是真的喝多了,但是蒋玲给她吃了解酒药,所以她才没被邢文顺发现。
邢天走到邢文顺面前,想要为余小刚说情,但是刚一开口就被邢文顺给拦了回去:
“你先回去睡吧,这件事情你不要管。”
邢天了解师父的脾气,没敢再说什么,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从昨晚到现在,余小刚除了喝酒,几乎是一口饭都没有吃,胃里烧的难受,但是邢文顺没有说话,他就一直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屋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一股荷包蛋的香味儿飘进了他的鼻子。
扭头一看,邢文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了进来。
“师父,对不起。”
余小刚低声说了一句。
“唉……”
邢文顺长长的叹了口气,把面条放到余小刚手里,顺势把他扶了起来。
“小刚啊,今天师父打你,你恨不恨我?“
余小刚摇了摇头。
邢文顺看着祖师爷的神像,似乎陷入了回忆:
“现在拜师学艺,已经不兴这老一套了,师父打你,也是气急了。你现在年轻,可能还不觉得,等到你过了三十五岁,就会明白,现在师父要你保护嗓子,是对的。”
余小刚有些感动:
“师父,我都明白,这件事情的确是我做的不对,惹您生气了,以后我一定不会这样做了。”
邢文顺点点头:
“一天没吃饭了吧?快吃吧。”
余小刚没说话,拿起筷子几口就把一碗面条吃的干干净净,连汤都没剩。
邢文顺看着他,眼神却有些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余小刚放下碗,用手抹了抹嘴,笑着对邢文顺说:
“师父,您这次的事情办的还顺利吗?”
邢文顺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顺利、顺利,你赶紧收拾一下去休息吧,明天早上开始练功。”
余小刚看出了邢文顺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猜到他肯定是事情办的不顺利,但是师父不说,他也不好多问。
起身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邢文顺说:
“师父,前天晚上我在一间茶楼唱那段铁片大鼓来着。”
邢文顺听完,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并没有别的反应。
作为师父,他自然知道余小刚现在的水平,铁片大鼓对于相声来说只是一种铺垫,只能起到穿插连接的作用。
包括那些绕口令、贯口以及一些小笑话、小段子,都是基本功。
余小刚现在的基本功已经很扎实了,只要经过一定的磨炼,积累一些表演以及临场应变的能力,就完全能够很好的表演。
但是这却并不意味着他已经能够上台说相声了。
相声这门儿艺术,要说简单,那它就是最简单的。
只要嘴皮子利落一点儿,声音干净一点儿,有很多人都能说。
但是要想把相声说好,却是最难的。
他没有道具,无法直观的带给观众既视感。
这种表演形势完全是靠着演员的一张嘴去带动观众的情绪,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观众带入到相声当中去。
一个好的相声演员,能够掌握观众什么时候笑,怎么笑,笑多长时间。
这是一种能力。
这种能力不是教出来的,而是自己研究出来的。
照本宣科的说相声,谁都能说,鼻子下面一张嘴,把词儿背熟了就行。
但是想要能把票卖出去,就必须要有自己的特点,否则,人家凭什么花钱买票?
但是这些东西,邢文顺现在没办法跟余小刚说。
余小刚聪明、学东西快,但是并不代表他就一定能够说好相声。
等到他真正登台的那一天,才能够知道想要说好相声到底有多难。
眼下,余小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