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类的,但我想学文学。他要我听他的。”

“别听你爸爸的。”方蕊突然抓住张子纯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张子纯讶然,以前老师从来不会这么说,多少次她和她爸爸吵架打架上升到不可调和一定要班主任插手的时候,方蕊都会告诉张子纯,要听爸爸的话,爸爸是过来人,听爸爸的话少走弯路。但是这次她却告诉她,别听他的。

方蕊的手有些粗糙,带有中年女人日积月累在家务活里留下的茧子。她紧紧握着张子纯的一只手,手指上的戒指硌到了张子纯。有次方蕊上课讲到英语作文里引用已故名人的话时应该用什么时态,无意提了一句:要是我写什么,需要引用一句我妈妈说的话,那也是一般现在时,因为她已经去世了。先不说这些了,但你们记住不要用过去式就对了,虽然他们已经去世了。

张子纯听方蕊以前带过的学长学姐说,方蕊有一届带高三毕业班,非常忙,甚至最后都没来得及见她母亲最后一面。方蕊手上一直戴着一枚戒指,质地并非金属,而是用红线编的,甚至连戒指都算不上,就是一个小红线圈。红线圈里有断了的线,线头戳在外面,但方蕊一直戴着,从来没离过手。张子纯的奶奶也戴着一枚这样的戒指,所以她一直猜测这枚戒指是不是方蕊老师的母亲留给她的。她愈发痛恨当时谢依依骂老师的时候没有发声的自己。

“人难得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选你自己想选的就好,别顾虑那么多了。”方蕊说道。

张子纯忽然觉得方才心里那股被谢依依带出来的恶心劲儿缓解了不少,方蕊老师总是给她很舒服的感觉,很轻柔很温和,和谢依依那股子黏糊多变是完全不同的。

宴会开始了,方蕊讲了几句话,而后谢依依紧随其后讲了几句,随即各桌的菜陆陆续续上来,大家敞开肚皮吃。方蕊坐在张子纯旁边,给她夹了一只水煮虾,又给她舀了一碗松茸山药汤,一直催着张子纯多吃一些。张子纯应接不暇,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忙不迭道谢。张子纯瞥见坐在圆桌对面的谢依依脸色有些发黑,她方才看见张子纯坐在老师右手边,便想去坐老师左手边的位置,谁知道教数学的王老师来了,想和方蕊坐在一起说说话,她便没坐成。现在谢依依坐在圆桌对面,看着方蕊给张子纯夹菜,心里总不是滋味。方蕊夸奖的话总会给她,但她永远都得不到方蕊对张子纯那样平易近人的关怀。张子纯一边吮着方蕊给她夹的水煮虾,一边看桌子对面的谢依依上演川剧变脸。那种想变脸,又在老师面前极力克制的样子,估计是把她憋坏了,张子纯心想。方蕊毫不知情,服务员端上来了一盘炒玉米,她立马给张子纯铲了一小勺,又催了一句让她海吃。张子纯看了看盘中金灿灿的玉米粒,懒得再抬头看谢依依的变脸绝活,低头开始吃炒得香香甜甜的玉米粒。

“张子纯。我以为你今天会和你老公一起来呢。”饭吃到一半,同在一桌的庄妍突然说道。“你老公叫什么来着?”

张子纯没打算理她。但庄妍的这句话显然引起了方蕊和王老师的注意。“子纯交男朋友了?”方蕊好奇道。

还未待张子纯回答,庄妍接着道:“你老公叫什么来着?韩什么……哎呀想不起来了,就是那个语文特别突出,还会写小说的大才女,在整个级部都很出名的那个。”

方蕊脸色微变。

“韩文昭。”张子纯察觉到了方蕊脸色的变化,索性不疾不徐地报上韩文昭的大名。

“你今天怎么没带她一起来?你们俩以前在级部里可是出了名的......”

张子纯打断庄妍的话:“女孩子之间开个玩笑罢了,今天你叫我一声‘媳妇儿’,明天我叫你一声‘老公’,关系好而已,不是你们在级部里传的那样。”

方蕊听了这两人一来一回的问答,起先有点懵,而后展眉如初,一句话也不多说,继续低头吃菜,不时和王老师聊两句。宴会厅本就人多,嘈杂的声音很快就将这段小插曲盖过去了。

张子纯面无表情。庄妍刚刚故意在老师面前提起韩文昭——班里人都知道,和他们文理分班高二才开始成为方蕊的学生不同,张子纯从高一起就是被方蕊教。当时韩文昭也是方蕊班里的学生,方蕊自然认识韩文昭。庄妍故意将张子纯和韩文昭的关系提起,言语里带着将她们之间关系推向蕾丝的用意,方蕊自会误会。

张子纯几句话化解了尴尬,但已没了再吃下去的心情,这顿饭前有谢依依后有庄妍,堪比吃了苍蝇。

宴会进行到高潮,其他两桌的同学离席来敬方老师和王老师酒,这个桌也有同学跑去其他两桌去敬政史地三位老师酒。张子纯去敬了历史老师、政治老师,但避开了地理老师,她觉得她当不起她这一敬,索性无视。

敬完酒,张子纯准备重新回到自己原先坐的地方。突然和准备去敬政治老师酒的谢依依迎面碰上。

谢依依朝她一笑,张子纯抿了抿嘴。谢依依问道:“报了哪里?”

“在浙江。”张子纯漫不经心道。

谢依依挑了挑眉毛。“什么学校?”

“师范类。”

张子纯不欲与她多说,准备回到座位上。“将来毕业当老师吗?”谢依依追着问。

张子纯不答。谢依依见状,自顾自地说:“其实吧,我的这个分数呢,是可以报北师大的。但是我觉得,一辈子当个中学老师挺没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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