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北屋内光线幽暗,床头的一扇屏风如小山般重峦叠嶂,其上金粉明暗不定。窗外则是一片更深的暗色,天空中黑云翻滚,竟似风雨欲来。

忽然“轰隆”一声,一道沉闷雷声在远处的天边响起,犹如要撕破天际。

徐云期被雷声惊醒,翻了个身,感觉到身侧一空。屏风旁,有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传来,光线昏暗,也看不真切。

她撑起身子,迷迷糊糊问道:“…外面可是要落雨了?”

“你去何处?”这般早,不会是去军营。

赵豫戈系好腰间的帛带,见她醒了,唇角一弯,道:“还未曾落雨,你睡吧,我有事要外出一趟。”

这时,咯吱一声,里间原本半掩的门被打开了一条小缝,近山有些犹豫的声音响起,“将军…该走了,王府的马车在催……”

赵豫戈手里拿着一件骑马所用的披风,正要往身上披,他回头,有些不耐道:“让他们等着便是。”

徐云期一听是王府来人传话,坐了起来,道:“要回王府么?我和你一道去,你等等。”她怕他不应,又补了一句:“我很快就收拾好。”

明日他就要出征了,王府特意赶在他去军营之前遣人来,也许是肃王有话要叮嘱。

她之所以要跟着,是怕他又顶撞了肃王夫妇,二来……

那个舞伎还被关在肃王府的地牢里。

心念一转,已经翻身下榻,招呼平疏东菱入内。

徐云期晨起不久,此时云鬓堆鸦、香腮似雪,坐在了梳妆台前让平疏净面。

赵豫戈穿好了披风,望着她,片刻后,轻声道:“我一人去就好,你不必陪同,回去再睡一会儿吧。”

徐云期听完一愣,但她还想坚持,莞尔道:“我不困了,同你一道去。”又回头对正在忙的平疏和东菱道:“快些吧,不弄那些繁琐的。”

生怕他不答应。

赵豫戈站在原地,微微一笑,对侍女道:“你们准备些早膳,让夫人用了。”

又对徐云期道:“我至多中午就回,你好好用膳。”他一顿,又道:“这眼看就要落雨了,你跟着我出去,怕是要淋一身的雨,到时又受了寒。”

他走近,伸手将她散乱在脸颊旁的发丝抚到耳后,“昨晚…累着你了。”

徐云期脸上烧红,看了看四周,侍女们神色暧昧,低头不语。她暗恼,嘴唇动了动,“胡说什么,还有人呢。”

她的腰忽然一酸。

他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脸,最后看了她一眼,道:“听话,我很快便回来。”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了几步。门外已经比之前亮上许多,淡金色曦光透过门射进来,他一步跨入,出了门,人就已经不见了。

平疏十指翻飞,徐云期此时发髻已经梳好,脸上还在上妆,她不顾,随便穿了一件正式些的连襟裙,外罩蚕丝罩衫,匆匆套了鞋袜就往外追去。

平疏和东菱见状,连忙装了一袋子点心,远远追赶在她的身后。

一路追到了府门前,门庭一片寂静,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只有两尊石狮子还蹲在镶着铜钉的大门前。

风吹起地上的残叶,卷成一个小小的漩涡,飘飘摇摇,最后在空中散去。

徐云期心里空落落的,这人走的这么快。

平疏和东菱喘着气追上来,平疏拿着一锦袋的小食,上气不接下气,问道:“夫人,将军都已经走了,我们还去吗?”

徐云期接过她手里的锦袋,打开抽绳,拣了一颗杏仁酥放进口中,细细嚼完,居然吃出了一缕苦味。她看平疏一眼,道:“我们进去,让人备了马车来。”

无论如何,她也要走上一趟。

……

才几日没回肃王府,此处还和初次来见到的一样,肃穆中带了一丝萧瑟,初冬的风吹动树枝,发出呼呼的声响,好似某种兽的低鸣。

两名看守看见来人,急忙将人迎了进去,徐云期吩咐他不必通传,她们主仆三人自行进去就好。

看守疑惑,却也没说什么,连忙应了,心道这倒是稀奇,夫妻二人一前一后,还不让人通传。

她们才过了一重门,庭院的那头一道月亮门里就走出来肃王府的一位管事,年约四十,面白且善,领了两个仆从匆匆往这来了,他看到徐云期,眼前一亮,快步走上前朝她一礼,笑道:“方才仆下听一个婢女说三夫人来了,还有些诧异,怕前头无人怠慢了,怎么也不让人通传一声,我等好出来相迎。”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也没问她为何不和赵豫戈一道。

徐云期颔首,“乔管事客气。”

果然,这府里就没有不在肃王掌控之下的地方,她才进来多久,即便没有通传,人也来的这么快。

“不知我夫君现在何处?今日我梳洗迟了,所以让他先行动身,不必等我。”

她半真半假,解释道。

乔管事一笑,向她拱手道:“三郎君还在王爷那处,夫人怕是要等上一会儿,且随我来吧。”

几人绕过宛如游龙一般曲折的长廊,徐云期被领到了一座花厅等候,期间还有侍女过来替她煮茶,一炉子茶水在案上煮着,渐渐咕噜噜冒起了细小的气泡,茶香四溢。

不知道喝了多少盏茶水下去,即使那茶盏精巧,能盛的少,她此时也喝了个半饱。

终于,花厅的那一头,长廊的方向,传来几道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她的心一下子提起,又忽的放下去,然后又再高高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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