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说完这句话,孔云就一同坐了下来,他将书本摊开放在腿上,一手递过去一本黑皮笔记本,另一只手握着不太习惯的羽毛笔,注意力迅速偏移到了学习上来。

就像很多人所知道那样,不同学院且不同年级的两个人,能够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两人的友情——假定真的存在的话,的确是从图书馆的共同学习开始的。

德拉科接过笔记本,低下头,有些漫不经心的翻看着。

坦率的说,在绝大多数的时间里,这位看似温和友善的赫奇帕奇,始终给他一种看不清的感觉。

他不像这个学校里的学生一样,对不同的学院秉承不同的偏见,对很多东西也没有赫奇帕奇该有的畏惧,但他的确又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赫奇帕奇——真诚,友善且温柔。

他似乎并不在乎来自旁人的,针对自己的恶意,即使是来自其他学生的诽谤或侮辱,他也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玩笑回敬了事,如果不是自己顺手加了一道锁,那个“玩笑”对雷蒙德造成的影响只会更小。

完全符合世人心中的傻瓜形象。

“我相信,”德拉科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页上,他慢吞吞的道:“如果你敢拿这种愚蠢的问题去麻烦斯内普教授——他一定会当场把你赶出去的。”

“我知道。”孔云合上手中的书籍,抬头冲他眨了眨眼睛,气定神闲的道:“所以我这不是来问你了吗,德拉科。”

他语气自然笃定,似乎根本就不担心会被拒绝。

德拉科眯了眯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少年却已自然而然的低下了头,思绪跳到了下一个题目上,一边在书上写写画画,一边苦苦的思索着:“……嗯,从功效上来看,薰衣草似乎和瞌睡豆有同样的助眠功能,那么荨麻和水仙花瓣在催眠剂里的效果…”

与其说是不担心拒绝,不若说是……有恃无恐。

可是为什么会有恃无恐呢?

是来自赫奇帕奇惯有的天真思维,下意识觉得“朋友”一定会帮助自己?亦或者……看穿了他的刻意接近,所以才态度笃定,知道自己一定不会拒绝这种程度的请求?而倘若是后者,那么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为什么对方还能够毫不在意的对自己真诚以待?

德拉科揉了揉额头。

两世的经历加起来,他也算看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了,自认为对人性也算是有一定的了解了,可眼前这位赫奇帕奇,却给他一种完全看不懂的感觉。

“德拉科?”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动作,二年级赫奇帕奇微微蹙起了眉,认真的看着他:“你今天好像状态不太对,是身体不舒服吗?”

德拉科当然能够分辨出对方话中实实在在的担忧意味——这个人,是真的在担心他的身体状况。但正是因为这个认识,反而令他更加不确定起来。

这家伙……

德拉科闭上双眼,很快又平静的睁开,恰好对上对方关切的脸,他移开了目光,仰头看向了一望无际,万里无云的蓝天。他的声音不再冷淡,却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深长:

“没关系。”

时间还很长。

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去一点点的探寻,一点点的积攒,如同墙角里的蜘蛛,悄无声息的铺开一张缜密细致的大网——

在那场浩劫到来之前。

这种机缘可大可小,小的可有可无,大的则是从一个境界,到另一个境界的提升,一旦错过,可能就终身留在原本的境界,再无进步。

而一个能够让十二岁的少年,独自前往异国学习的机缘,显然不会是可有可无的小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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