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上下来,孙老先生教了四书中的《论语》,教了其中几篇的句读,午后又教了些简单的对子与缀句,下午学堂便放学了。
将书理好,笔墨端正放好,各自向孙老先生鞠了一躬,出了学堂后那些个陪学的丫鬟小厮才跟在身后一同回去。
温菀整理好,也想着早些回去了;而在鞠躬之时,孙老先生看了她一眼,慢慢道:“你等会儿吧。”温菀一愣,这是……这是要被留堂的节奏吗?自然也不能多问,温菀只好坐回自己的书几前的蒲团上,撑着小脑袋瞧着屋外的风景,直到所有人都走了,才挪步到孙老先生面前。
温菀恭敬地叫了一声:“先生。”
孙老先生年纪确实很大了,鬓边与胡子都是雪白之色,但丝毫没有一般这个年纪老人家的含糊与迟钝,反倒是精气神十足,那一口官话说的也是字正腔圆,与他同岁的许多人那都是做不到的。
“坐下即可。”孙老先生一摆手道,待温菀坐至他面前,才道:“老夫自从来温府教书,在这学堂见到三小姐仅仅几面,老夫岁数大了,也记不得清了;如今教了这学堂的学生两年了,八九岁入学至今。人生十年曰幼,学,三小姐可懂老夫的意思?”
温菀自然懂了,她十一的岁数才正式入学,太晚了;怕是跟不上其他人的速度,她做好最坏的打算了,以为这古板的老头会把她说走,甚至可能会到温晁面前说不带她这个学生,要温晁另找高明。
温菀点点头,又是摇摇头,若是外人看来也不知懂不懂,可能倒觉得温三姑娘还未知事;谁知这孙老先生虽还是依旧板着脸,但口气平缓着,没有任何责骂她劝退她的意思:“你不懂也无妨……那我便来考你一考,你可愿意?”
温菀心头一暖,笑道:“先生请考吧。”
进学时如此严厉的孙老先生,现今这般耐心十足;她也知晓了,这先生温晁找的好啊,教学时严肃,又是因材施教……教不好都难。
孙老先生:“你今十一,《三字经》也应知晓的,经中有言:为学者,必有初,小学终,至四书。孝经通,四书熟,如六经,始可读……这便是大致顺序了,天下家塾千万,也不会离了其宗。老夫先考你‘三百千’,如何?”
说罢,孙老先生从学塾的架子上拿来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三本书籍,继而拿了 《小学集解》,站至温菀前,见眼前的女孩也没有任何胆怯之意,心中暗自点头。
“老夫考你,念上一句,你便答下一句。”
温菀正襟危坐。
虽说下午,却还未日落西山,正是阳光正好时;金灿阳光透过竹帘,照进散漫书香之气的家塾,塾内老人先问上一句,女孩接上一句,几个回合下来,老人也便不问了,稍一抬手,女孩径直背下去了。
一时间,背书声朗朗,稚嫩却澄净,行云如流水般出了家塾,绕过满园的初显春色。
直至背完,一字不差。
孙老先生合上书本,满意点头:“不错。”高要求如孙老,温菀知‘三百千’过于简单,得他一句表扬不容易。
孙老先生继续道:“这本《小学集解》你且拿回去看着,如今学塾进度较你过快,待进学后你留下来,老夫将四书开始教与你。”
这是让她每日留堂的意思了,温菀下意识想到了屋中那好吃的小点心和温软的床榻——定是让温芷洗脑了,不过先生都主动说开小灶了,愿意自然是愿意的。就像现代读书一样,老师开小灶虽说少了许多玩的时间,好还是好的……但现如今也没啥可以玩的,再者就算不愿意也得说愿意了。
尊师重道的文化人了解一下。
接下来几日,结束每日的进学后,温苓温成锴等人且都回去了,温菀都得留在家塾内,继续听着孙老先生那饱含沧桑的声调讲学。
按顺序,先学《大学》《中庸》。
孙老先生像以往教温家众子弟一般教温菀,先教点句读,让温菀拿朱笔,他念一句,点一句,完后再讲注释与意思,讲的内容也不多,主要还是靠背。
而孙老先生越教越发现,温府的这三姑娘学习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别的学生上生书,每日百句至百五十句,已经算是聪明了,而这三姑娘是你上几句,她便学几句,上得少了是轻松,上得多了也不见得烦难。
发现了这事后,孙老先生难掩激动,在某一日也是忘了时间,竟是一下子教了近两百句,偏偏温菀一概全收。
孙老先生当场差点老泪纵横,连说了几声‘好’字。
学习能力如此之强,读书定会事半功倍,哪有老师见自己学生有出息会不高兴的?不过也只当温菀会学,没想到其他地方去,温菀自然也不会多说。
不过几日,《大学》《中庸》的生句大致已全部教完,几日相处下来,温菀对孙老先生也是熟悉了,知晓老先生虽然严格,但实是为着每个学生的好,念及此,温菀对于孙老先生也是亲近了许多;一时间,孙老先生对于温菀的态度比起其他人是好些了,虽也是细微差别,温苓还是察觉到了。
这日清晨,温成锴同温苓一道从萧笙院出来去往墨香园,身后跟着温成锴的小厮与温苓的丫鬟晴兰。温苓一早的情绪便不对,往日里活泼的性子,今日是一句话也不说;温成锴心思也是深的,问道:“发生何事了,你与我说说,好歹我也是你的同胞哥哥,怎的有事都不与我说,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