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一类人,也许就都该叫祸水,不分男女。
你猜对了,是萧阮。
这世上大概再没有比眼前更荒谬、更可笑的相遇了。
你要问嘉语有没有想过,重生之后,他们还会重逢想过的。就算嘉语不肯承认,潜意识也想过。最好是不要再相遇,因为她不知道相遇会发生什么,但是,如果呢万一呢是该掉头就走吧。
你倒是掉头啊你倒是走啊为什么迈不开步呢
嘉语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甚至还有喉咙里咕咚吞下的一口口水身体真诚实,嘉语悻悻地想,好像她在他面前,就没有过不丢脸的时候。
“你来这里做什么”萧阮扫一眼嘉语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这时节原本就容易出汗,何况嘉语这一路又惊又怕。
有了声音,就会有光,有影,所有的巫咒都被解除,嘉语发现自己能动了,能出声了,她倒想说有人追她,可惜这种话,他不会信的这种把戏她在他面前玩太多次了。
嘉语用了全部的力量来镇压腔子里那颗砰砰砰乱跳的心,以及舌尖上总是想要窜出来的那句“为什么”,谢天谢地,她死过一回了,她被他逼死过一回了她说“我来文津阁找书。”
这种话,萧阮也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但是接下来,嘉语就转了身不管跟着她的是个什么鬼,不管是个什么鬼哪怕下一刻出现在面前的是青面獠牙,血盆大口,让他吃了好了,再死一次好了,即便是再死一次,也好过让她面对萧阮。
她这样想的时候,无边无际的悲哀,几乎淹没了她。
“找什么书”萧阮在身后问。
嘉语没有回答他。她拖着过于沉重的身体,如在泥淖中,一步一步,走出了文津阁。
书柜后头,闪出另外一张面孔,眉目俊俏得单薄。
萧阮微抬了抬眼皮“你吓她做什么”
元十六郎笑嘻嘻道“你想过没有,其实娶她,已经是你最好的选择了。”
萧阮淡淡地说“我有未婚妻。”
“你们不可能。”元十六郎收了笑,“像我这样的人,也许还能求个一双两好,如宋王你,就不要做这种梦了。”他笑的时候没心没肺,怎么戏谑都不讨人厌,一旦收起笑,眉目之间,却生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锐利,如刀光绮丽。
萧阮沉默了一会儿,忽笑道“那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长公主看上的是六娘子。”
元十六郎道“可惜始平王妃不会允六娘子下嫁。”
小娘子可能爱慕他的颜色,到始平王妃这个年岁,却不容易再为色相所惑。萧阮在大多数丈母娘眼中,都算不得乘龙快婿,凭他在南朝怎样金尊玉贵,在燕朝能有什么根基彭城长公主与他萧家的情分也就在一线之间,如今长公主活着还好,他日长公主过身,还不是要依附岳家
他是南朝皇族,无论如何落魄,北朝都不可能全心信任他,没有信任,空有官爵,能有什么好
正如元十六郎笑言,元家女儿不愁嫁。
彭城长公主的心高气傲,根本就是不自量力。
萧阮这次沉默得更久一些,文津阁里的沉默,黑暗里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墨香,而咫尺之地,光影黯淡。
这是个不难预想到的结果,但是当初护送母亲北来,图的不过是个骨肉团圆,但是人心不足,得陇而望蜀,他吃了那么些苦头,母亲又有咽不下去的气,连卿染苏卿染倒是不提,只有次失言,说起家乡莼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