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慕悠惊愕地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唤她“太子妃”,是承认了她的身份吗?明明昨夜他还是称呼她为“钟小姐”的。除了那三个字,她完全忽略了他的话,甚至忘记了遵从。
“太子妃?”见她毫无反应,唐墨辰再次淡然开口。
钟慕悠这才回过神来,却仍不起身,忙不迭地垂下头,低声忏悔道:“多谢殿下原谅,但是悠儿并非有意,悠儿不知宇文小姐……”
“太子妃误会了,我并没有责怪太子妃的意思。宓儿生了病,是我没有照顾好她,与太子妃无关。”然而钟慕悠还未说完,便被唐墨辰面无表情地打断。
钟慕悠呆呆地抬起头,怔怔地凝视着他,却发现他只是静默地望着远方,便紧咬着下唇,别过头去。
“太子妃还是快起来吧,若是冻病了或是腿伤了,前来探望的人恐怕会踏破太子府的门槛。”这时,唐墨辰却缓缓地回过头来看着她,漫不经心地提醒道。
钟慕悠怔忪片刻,蓦然读懂了他眸中的深意——如今钟氏风头正盛,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密切地注视着他们。若是她弄出个风吹草动,难保不会演变成狂风骤雨,一旦连累了钟家,恐怕未等她专心对付宇文宓,自己已自身难保了。她不得不承认,这次是被嫉恨冲昏了头,而且手段也十分幼稚,明明大婚前还向钟慕枫许诺过,自己会低调谨慎地做这个太子妃。“悠儿遵命。不过,无论如何悠儿还是要多谢殿下不怪罪。”她听话地站了起来,谦卑地福下身去,以示谢意。
“夜已深了,太子妃早点歇息。”说完,唐墨辰懒洋洋地转身回房,并关上了卧房的门。
钟慕悠一动不动地望着紧闭的房门,眸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一个时辰前,她亲眼看着她的夫君心急如焚地抱着昏睡不醒的女子奔入卧房,她亲眼看着御医和下人进进出出、整个叠翠居鸡犬不宁。如今,这关闭的房门内,又是怎样的场景呢?
“小姐,我们回去吧?”雨双搀扶着她,小声打断了她幽怨的想象。
钟慕悠闭了闭眼,收回所有情绪,换上漠然的神情,平静地应道:“走吧。”
宇文宓,我们来日方长。
一连吹了数日的风,今日终于疲惫地停歇了,太阳也终于耐不住寂寞,跑出来四处溜达,给人间带来了初冬的温暖。宇文宓就在这柔和的晨光中醒来,掀开锦被,连外袍都顾不得穿上,便跑到窗边,推开窗子,感受阳光轻抚面颊的温柔。
然而,依诺恰巧在此刻进入她的卧房,看到她衣衫单薄地站在窗边,不禁大惊失色地惊叫一声,然后飞一般地冲到窗边,紧紧地合上窗子,接着又从柜子里取出宇文宓的狐裘披风,一边给她披上,一边嗔怪道:“小姐的病才痊愈,身子还虚弱着,怎么可以吹冷风?还穿得这么少?昨夜殿下送小姐回来的时候交代过了,小姐不能吹风、不能受凉、不能穿得太少。”
宇文宓哭笑不得地由着她忙里忙外,不满地嘟囔道:“一口一个殿下,我真好奇你到底是宇文家的还是太子府的?”
“依诺当然是宇文家的,但是小姐是殿下的嘛,因此依诺还是要听殿下的吩咐。”依诺巧舌如簧,笑嘻嘻地辩解道。
宇文宓脸上一红,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早膳已经准备好了,小姐可要用膳?”依诺谄媚地笑着,乖巧地询问道。
“好,你去准备吧,我梳洗后便去用膳。”宇文宓应道。
早膳很是丰盛,但宇文宓一拿起竹箸,忽然就没了胃口。昨日她都是昏昏沉沉的养病,病中的她浑身无力、精神萎靡,但一直有唐墨辰寸步不离地陪着,不想吃东西的时候,还有他温柔地哄劝着。如今,病好了,在她的坚持下,他送她回了家。离开了太子府,她不必担心再横亘在他和他的妻子之间——今日,是太子大婚后的第三日,太子妃的归宁日。
可是,过着一个人的日子,还是会忍不住凄凉。
随便吃了几口,她便放下了竹箸。
依诺不禁奇怪道:“小姐,你怎么不吃了?早膳不合胃口吗?”
“不是,我已经吃饱了。依诺,收了吧。”宇文宓低落地说。
依诺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她,虽然猜不透她为何突然忧伤起来,但还是听话地收拾起桌子来。
“怎么,宓儿又不好好用膳了?”调笑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
宇文宓闻声抬起头来,看见俊朗的少年正微笑着向她稳步走来,不禁也笑了起来,问候道:“璟瑞,你怎么来了?”
季璟瑞在桌边坐下,笑着说:“今日早朝结束得早,我便过来看看你。方才听桐叔说你这两日病了,如今怎样?可好些了?”
“嗯,我没事了,你放心吧。”宇文宓语调轻快地答道。
“那怎么不好好用膳呢?”季璟瑞笑吟吟地看着她。
宇文宓脸一红,支支吾吾道:“我……我胃口不好嘛。”
“你啊,就是在床上躺得太久了,才会胃口不好的。我看你的气色还不错,不如跟我一起出去走走吧,多活动活动,对身子有好处。”季璟瑞兴致勃勃地提议道,并站起身,向她伸出了手。
宇文宓略微思索一番,反正在房里闷着也是无趣,真不如出门走走,于是欣然同意道:“好啊。”
季璟瑞的笑容顿时如四月的暖阳,温煦地铺面了大地。
潇湘大街上一如既往地热闹非凡,兴许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