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璟瑞在自家的正厅外蹑手蹑脚地徘徊,不知如何是好——父亲已经知道他偷偷跑出京城的事了,不用想也知道父亲有多生气,若是此刻进去,势必免不了挨一顿臭骂,况且刚刚家仆们同情的眼神也暗示了他接下来的遭遇;可若是不进去,父亲已经知道自己回来了,不论如何都是要去请安的,这顿骂怎么也无法避免。唉,这该怎么办?
“进来,躲在外面成何体统。”正当他天人交战、苦苦纠结之际,季穹冷冷的声音蓦然传来。
“爹,您已经回来了啊,我还以为您还在宫中与陛下议事呢。”季璟瑞轻声走进去,心虚地唤道,并尴尬地“嘿嘿”直笑——季穹背对着他,因而他看不到父亲的表情,心里更加惧怕。
“跪下!”季穹的声音陡然提高,威严与震怒顿时让季璟瑞收起了嬉皮笑脸,大气也不敢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接着,季穹愤怒的责骂便劈头盖脸而来:“你长能耐了是吧?学会欺上瞒下了是吗?季璟瑞,你还未满弱冠,就学会骗你老子,你可真让我刮目相看!你告诉我大殿下派你出城办差,若不是大殿下派人来探病,我还不知道你在衙门里告了假;若不是宇文家的人来找他们家小姐,我还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好事!你以为你做了鸿胪寺少卿就羽翼丰满了是吗?你不必专心公务了是吗?你可以跑出去和宇文家的小姑娘厮混了是吗?”
“爹,您不要说得如此难听,您无论怎样骂我我都认了,反正都是我的不对,可您不要把我和宓儿的关系说得如此难听,我和宓儿是朋友,我们之间是光明正大、清清白白的。”季璟瑞本来一直垂着头闷不做声,直到季穹提到了宇文宓才让他抬起头来,不悦地顶撞道。
“混账!”他的话更加激怒了季穹,他赤红了双眼,浑身颤抖,怒气滔天地咆哮道,“你错了就是错了,竟然还敢狡辩!怎么,我说错了吗?”
季璟瑞急道:“爹,请您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宓儿是我们父子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她,我们六年前很可能就冻死街头了!如今宇文家突遭横祸,而我们家如日中天,我们不可忘了昔日的恩情啊!”
“啪!”季穹气极,抬手重重地甩了他一耳光,大怒倒:“好啊你,你敢为了一个女人顶撞我?居然告诉我不要忘恩?何时轮到你来教训我了?”
季璟瑞被打得偏过头去,目瞪口呆地跪着,迟迟不肯回过头去——儿时他虽顽皮,父亲也不曾打过他;自从他们全家被捕入狱、亲人相继惨死后,父亲更是视他为心头肉,哪里舍得责骂几句?如今这结结实实的一巴掌仿佛将他彻底打醒了——他这才意识到,这次父亲有多么生气。
“爹,是我错了,儿子不该欺瞒您、顶撞您。”半晌之后,季璟瑞跪直身子,低垂着头,愧疚地向父亲认错。
季穹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起伏伏。良久,他才平静下来,转眸望向依然一动不动跪着的儿子,心痛地说:“瑞儿啊,爹气的不是你欺骗我,而是你竟然一声不吭地跑出去,还遇到了危险,我连你身在何处都不知道!当年我们在牢里受尽折磨,你的身子大大受损,从此再不适宜习武,我总怕你遇到危险后连自保都做不到。那日宇文家的管家前来告诉我你们可能出了事,我的心就一直揪着。宇文家不愿大张旗鼓地搜查,以免坏了他们家姑娘的名声,我便只能请宇文建良在暗中调查,可你知道我有多焦急吗?我总忍不住想,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后半辈子该怎么活?那几日,我常常梦见你母亲,梦见她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爹,”季璟瑞眼泛泪光,哽咽着打断了父亲,“儿子知错了,日后做事前必定思虑周全,不再让爹担忧。”
“好好,只要你肯听话,好好地保护自己,爹就知足了。”季穹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满足的笑容。不久,他又忽然想起一事,严肃地问道:“瑞儿,你老实告诉爹,你和宓儿是不是已经私定终身了?你们有没有做越矩之事?”
“没有没有!”季璟瑞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他所指何事,连忙矢口否认,慌张地看着父亲,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儿子就算再不济,也是知道轻重的,断不会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再说,宓儿也是家教严明的好姑娘,我们向来都是守分寸的,这几日出行她也一直作男装打扮,直到快回到京城才换回了女装。”
季穹放心地舒了口气:“你们知道分寸就好。唉,也罢,你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只是宓儿还在热孝中,三年后爹再替你去宇文家求亲吧。”
“爹,您的意思是……您同意我和宓儿的婚事了?”季璟瑞惊喜地喊道。
“嚷什么,瞧你那个不争气的样子。”季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们若是两情相悦,我有何不同意的?况且,宓儿是个善良的孩子,又知书达理,虽然这次之事是做得鲁莽了一些,但还是个不错的大家闺秀。”
季璟瑞喜不自胜,连连磕了几个响头:“多谢爹成全,多谢爹成全!”
进入西京城内,匆匆与宇文建良和季璟瑞告别后,宇文宓直奔家门。
“小姐回来了!快,赶快告诉桐叔去!”为数不多的家仆们见到她的归来很是惊喜开心,纷纷上前关怀,而她却疲于应对,敷衍般地回了他们的问候,赶紧钻回了自己的卧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