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叔,您说什么呢!”宇文宓小脸通红,急得直跳脚,“我只是去喂喂马嘛。”
宇文桐哈哈大笑起来:“小姐别生气,老奴只是跟你闹着玩儿呢,小姐快去吧!”
笑容瞬间再次绽放开来,小姑娘开心地跑开了。
也许是因为困在马厩中多日,平日里生龙活虎的马儿此刻百无聊赖地啃着草料,即使见到小主人的到来也只是无精打采地哼了几声。宇文宓跑来,贴着它的头,怜爱地抚摸着它,善解人意地说:“你很想出去奔跑是不是?其实我也想去呢,可是外面下着雪,而且墨辰哥哥也还没有回来,他走之前说过,宓儿不可以乱跑的。”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低落,马儿用头轻轻地蹭了蹭她。她又开心地笑起,继续说:“不过,你不用太着急哟,墨辰哥哥很快就会回来的,等他回来了,必然会带宓儿出去的,到那时,我们就可以好好玩啦。”
马儿兴奋地打了个响鼻,她又抓了些草料,放在马儿面前,叮嘱道:“天冷,多吃些,可不能病了哟。”
她又和心爱的马儿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然而,刚一踏出马厩,便听到“咚”的一声。她吓得心猛然一跳,立即停住了脚步,惊慌地向那声响的来源看去——后院的门紧闭,外面……有人吗?
正当她踌躇不前时,后门再次被敲响了,只是声音减弱了不少。正奇怪着,忽然想起了宇文桐的话——送柴的伙计不是快来了嘛。
放心地漾开笑脸,她欢快地跑去开门,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大吃一惊——根本没有什么送柴的伙计,衣衫褴褛的男子脸色惨白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身旁还有一个虚弱的小男孩,扑倒在他的身上。
“叔叔,叔叔,你醒醒呀!”她连忙奔过去,用力地推着那男子,但似乎一切只是徒劳,那男子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正当她快要放弃之时,那小男孩忽然动了动。她喜出望外,又奔向男子的另一侧,轻轻推搡着小男孩:“醒醒,醒醒!”
苍白的脸庞上沾满了肮脏的灰尘和洁白的雪花,他似是感到了身旁的呼唤,眼皮微微颤抖着,逐渐无力地睁开了双眼。视线一点一点地汇拢,他渐渐看清了眼前的景象——苍灰的天幕下,漫天大雪洋洋洒洒地落下,冰冷凄寒,唯有那一抹充满惊喜的如花笑靥,宛如驱走严冬寒冷的暖阳,层层渗入心底。
“你醒了!”他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他仿若茫茫海上孤独飘零的小舟,恍然遇见了救命的稻草。奋力地抬起虚弱的手臂,喃喃恳求道:“救……救救我……”
她迟疑地看了看那张无助的脸,最终握住了那只颤抖的手。
他的唇边浮起一丝安然的微笑,好像耗尽了全身之力一般,颓然地陷入昏睡之中。
“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呀!”宇文宓大惊,连忙慌乱地推着他。
“小姐!小姐!小姐你在哪里?”宇文桐焦急的声音忽然从后院传来。
宇文宓大喜,如找到救星一般大声回应道:“桐叔!我在这里!快来帮忙呀!”
呼喊的声音登时停住,紧接着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宇文桐奔出后门,看到安然无恙的她后如释重负:“小姐,可吓死老奴了,老奴还以为你遭了什么不测,若真如此,老奴可就无颜面对老爷和宇文家列祖列宗了!”
“桐叔,先别说了,快来救人呀!”宇文宓无意理会他,一心只系着那昏迷的二人。
宇文桐这才注意到地上躺着的二人,略显诧异地问:“他们是……?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宇文宓快速地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何会躺在这里,可是他们好像生了病,生了很严重很严重的病,桐叔,快救救他们吧!”
听罢,宇文桐本欲上前抬人,可转念一想,又微皱着眉,犹豫道:“可是,他们毕竟来历不明,咱们就这么把他们救回府里,会不会不太妥当?更何况,老爷也不在府上,依老奴看,还是……”
“别可是了,桐叔,他们看起来……好像快死了!”宇文宓急得两眼含泪,恳切地凝视着他。
“这……”宇文桐犹豫不决。
多暖和的房间啊,多柔软的床啊,多好的锦被啊,躺在这里,真是又温暖又舒适,他都不想起身了,更不觉人死了之后有多么痛苦和可怕——真是不懂,为何每当有人逝去,身边之人总是痛不欲生地哭泣?为何人人都向往活着、畏惧死亡呢?兴许是因为活着的人并不懂得,其实死一点都不可怕吧,相反,于他而言,与死后的舒适相比,生反倒是剧痛的折磨——两年前,莫名其妙地被抓入天牢,昔日里衣食无忧的官家公子顷刻间沦为阶下囚,在牢中时常惨遭毒打,更是眼睁睁地看着一同被抓来的母亲和兄长们相继被折磨至死,无力地看着几近绝望的父亲拼死护着自己;五个月前,终于和父亲一起艰难地逃出了大牢,从此过上了担惊受怕、食不果腹的逃亡之路,前方呼啸的风雪掩盖了未来的希望,身后穷追不舍的狱卒不断带来令人窒息的绝望。他刚刚年满十二,幽暗的眼眸却如早已洞穿世事一般。
既然活着如此困苦,死了岂不快哉?父亲,也可以从苦难中解脱了吧……
父亲?
就算是死了,父亲也应该在他身旁吧?那么父亲呢?父亲在哪?
他猛然睁开双眼,倏然坐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