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采菊东篱下,不对!”
“……”
“阿郎!是这一块吗?”
“不是……”
“这一块呢?”
“也不是……”
“那这块一定是!”
“……这块是离骚……”
“……哦……”
“阿郎,奴觉得这块肯定就是,上面有七个人呢!”
一旁吴敏的徒弟吴舟都要笑出声了,看着太子殿下无语的样子,他不得不出声:“娘子,那块是七罗汉,要不你再看看旁边的格子里有没有?”
蓁娘的手都举酸了,嘟了嘟嘴,转身继续找,吴敏见她怎么也找不到,才想要帮她找,余光瞥见殿下左手撑着头,正忍着笑看着韩昭训。
吴敏后退一步决定不帮这个忙,蓁娘弓腰仰头,左侧右旋,一袭红白间色襦裙搭配牙白印花内衫,腰肢摆动袅袅婷婷。
头上梳着螺髻,插着一把金梳,额间点着金箔钿,一双神气张扬阔叶眉,两边太阳穴画着一对斜红,娇俏妩媚。
好不容易找到了砚石,她高兴的捧着过来,一股清甜的木兰香飘近,“阿郎,找到了!”
“是这块!”李晖总算点头了。
蓁娘呼了口气,跪坐在书案动手研磨,灯光下她的手指莹润纤细,指甲粉红圆润修剪的整整齐齐,手臂欺霜赛雪,李晖看了几眼,道:“要是磨得不好,我是要罚的……”
“啊?”这么严厉,蓁娘瞪大了眼不敢置信。
李晖严肃的点点头,“今日饮了些酒,我决定效仿王羲之,也做出一篇传世杰作,所以这个墨很重要,你不许搞砸了!”
蓁娘轻嗅一口,他身上是有一股酒香,不过太子也是喝上头了,就连她都知道天子把书圣的真迹奉为宝贝,想必那字帖定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字了,太子一向谦虚,怎么喝了酒倒大言不惭起来……
蓁娘不敢表达自己的怀疑,温顺道:“奴一定会好好磨,阿郎就等着吧!”
磨墨是个技术活,速度力道浓淡都有讲究,蓁娘磨得小心翼翼,李晖撑着头眯着眼看得饶有兴致。
他注意到蓁娘手腕上的三只羊脂玉、绿松石、象牙手镯道:“你好像很喜欢绿松石……!”
蓁娘愣了一下,发现确实是好几次见到太子她身上都有绿松石的饰品,不由笑道:“因为奴觉得这个颜色好看!”
“奴以前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石头,蓝的像天,绿的像水,怎么看都好看!”
李晖轻笑,他猜也是这个理由,“用来做首饰的绿松石都是中等或者下等,上等的都是研磨成粉画画用的!”
“啊!”蓁娘不敢置信:“那多可惜啊!”
蓁娘看着自己的手镯一脸肉痛的样子,“这是谁想出来的法子呢?太可惜了……”
李晖呵呵笑,吩咐吴敏去把书房里的重阳登高图找来给韩氏开开眼界,那幅画是东宫崇文馆里的一位画工,用了两年多时间画出来的。
吴敏找来了画展开卷轴,灯光下那青山绿水好比一幅织锦,色泽艳丽、璀璨光华,蓁娘啧啧称奇:“那这画的颜料都是宝石做的吗?”
李晖耐心的解释道:“用宝石做颜料,这画千年不掉色!”
“奴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些读书人把书画字帖看得比命还贵重了,不光是这幅画讲究,单看其中的意境,便觉得豁然开朗……”蓁娘叹道。
李晖听了这话忍不住揶揄她:“不错不错,成语学的不错!”
“阿郎!”蓁娘娇嗔道,“虽然有些浪费宝石,这画倒可以当做传家宝留给子孙后代,也很不错!”
话音刚落,李晖的嗤笑就传来,蓁娘有些不解,李晖笑道:“这算什么,比这还好的多的是呢!你好歹也是皇家的人,眼界得放开一些!”
蓁娘撅着嘴有些脸红,自己到底还是摆脱不了小家子气,如果是阿杨或者欧阳在这里,她们跟殿下一定是知音相遇,而不是像自己一样就知道这个好看,那个浪费……
她一边磨墨一边难过,忽然觉得她和太子之间的鸿沟比长安城还宽,太子说不定也瞧不起她,蓁娘偷偷抬眼看去,只见李晖扬着嘴角含笑看着她。
蓁娘的脸忽的红起来,心跳如雷,李晖伸手捏她的耳垂问道:“脸怎么红了?”
蓁娘觉得他的手冰冰凉凉很舒服,心里又甜蜜于他的亲昵,咕哝道:“因为你啊!”
“什么?”李晖没有听清。
蓁娘看了他一眼,鼓足勇气道:“因为阿郎好看……”
说完她的脸更红了,李晖愣了一下无声的笑,其实也不怪蓁娘定力不好,李晖今晚穿着一件藕色织锦圆领袍,腰间系着革带,发髻上插着一只古朴的玉簪,他本就生的眉目英俊,留着的小胡须减轻了幼稚,更显沉稳。
李晖铺好纸卷,提笔蘸墨,一番龙飞凤舞的挥洒,然后收笔欣赏,蓁娘实在是看不出好在哪里,不过还是捧场喝彩:“阿郎写的真好,书圣的字也不过如此吧!”
站立一边的吴敏等人捂嘴憋笑,蓁娘有些奇怪,难不成说错话了?
其实大家都看出来了太子写的字很丑?
蓁娘再看向书卷,瞧!中间写错字还涂了一笔呢!
李晖哈哈大笑,她越发摸不着头脑,疑惑的看着他。
“这么多人中间,只有你敢说我的字能与书圣相比!”李晖笑弯了腰道。
蓁娘脸烧起来,她哪里看得出这字到底好还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