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高儿将小手探入口，将木楔子好不容易掏了出来，虽然动作很轻、很柔，但喉咙已经被塞得肿胀不堪，说出的话也带着嘶哑的低音。
袁四娘轻蔑的看了一眼忿忿不平的成高儿，居高临下道：“ 想要苟且活命，我成全你！想要早死早超生，我也成全你，反正，在你老子成县令眼里，你是喂狗的骨头，扔了可惜，留着废材，还不如他攀官献媚来得实际。”
成高儿撅了撅嘴，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不明白这次爹爹为何不像次自己被拐时的紧张，那不经意瞟见的那张讨好官的笑颜，刺得人心里好生难受。
见成高儿识实务的住了口，袁四娘这才放下心来，举步向长河村方向走去，那里不是她的家乡，却胜似她的家乡，只是因为，她的大哥应该在那里，如同多年前一样，等着她回来，给她端出一碗热腾腾的白水汤来，面偶尔的油星，天的星星还要亮。
朝阳县离长河村的路途不近，又是难走的山路，成高儿吃力的迈着小短腿跟在后面，跌跌撞撞的，结果身子一吃力，如同那马儿一般，出了个虚功，放了个响屁。
袁四娘脸色顿时黑了，掩住了鼻子，无气恼，举手要打成高儿，成高儿一脸倔强的抬头，从怀里掏出一大张豆饼来，耿着脖子怒道：“不过是放了个屁，你怪俺做甚？闻了一道的马屁，也未见你如此气恼！再说，这还不是赖你！是你让我躲在马厩里那么长时间的！俺饿极了，只能噎喂马的豆饼，马儿吃了豆饼能放屁，俺自己也放得，还有你，俺都偷偷看见了，你被袖子挡着，也偷偷吃了一小口豆饼充饥，说不定一会儿，你也成了放屁精！俺的还响、还臭！”
袁四娘的黑脸登时变绿了，刚刚那样爱干净的成高儿哪里去了？难不成是她的错觉？
袁四娘不再理会成高儿，任由他在丛林里“放毒”，自己则匆匆在前方带路。
不知是成高儿是当真饿极了，还是故意气袁四娘，只见成高儿毫不嫌弃的手里拿着豆饼，边走边啃，小小的嘴里咂咂做响，使得小小的他，小小的身体里，“出虚功”的功夫更一层楼，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驾势，这“放马屁”，出于马而胜于马。
二人大约走了半个时辰的路程，才走到一个村庄，村人面色很朴善，在看到袁四娘的脸时，明显现出一个厌恶的眼色，转身匆匆而去。
袁四娘哪管这些人的眼光，半分不停留，直接奔了成大郎家。
袁大郎的院子，还是那座院子，带着浓重的生活气息，硕大的扫帚，似刚刚扫完了枯叶；木礅的菜刀，似刚刚跺完了鸡食；沉重的簸箕，有规律的煽动着，不成熟的秕谷扬扬洒洒，瞬时迷了眼。
朦胧，簸粮食的女子将簸箕放下，不胜辛苦的喘了几口气，手不胜乏累的按着自己的腰，感觉浑身都要散了架了。
屋门门帘一挑，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粗鄙汉子,身后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女娃又牵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小男娃，粗鄙汉子抢过女子手里的簸箕，小男娃则蹲坐在女子怀，颇为省事的帮着女子捶着腿，软糯的声音，让人瞬间心都跟着化了：“娘，你快歇一歇吧！剩下的，让俺爹来簸吧。”
女子欣慰的微笑着，轻抚着男娃的头发，本来平凡无的脸，竟绽放着不一样的神采，引得男子屡次扬眸观望，笑若灿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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