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队的稻田里还有农户趁着月光,打着煤油灯在插秧子。

某些老乡手脚泡了一天,泛起白皱皮,冷水浸骨,风湿症犯了,疼得慌。他们也要为那几个工分强忍做下来。

毕竟这两天努力一下,也能赚个十二三工分,日值能达到一块钱。这生产队的日值是多少,就意味着农民一天收入有多少。

魏喜还在田里忙活,下午周有志上魏家闹腾,耽搁的时间只能晚上来补。某些家里带娃的老乡比她们三姐妹还拼搏,插秧插到凌晨两点钟。反正煤油灯钱是队上一起出。

魏喜刚插完最后一块田,直起酸酸涨涨的腰。

刚一回头,田坎上蹲着的黑影吓她一跳。

魏喜的吓一跳和常人不同,只让魏喜瞳孔微缩,忡愣一下。

她竟然没有发现这人在她身边,也不知道蹲了多久。

黑影正冲她傻兮兮地笑。

魏喜提着煤油灯照亮,烛火透过玻璃罩,闪烁在那人脸上。眉目嶙峋,没有下午所见的桀骜,他托着面庞,眨眨眼,咧着八颗牙齿,直勾勾盯着魏喜。

神奇地,魏喜放佛看见一只幼犬大尾巴在摇。

见魏喜回眸,他的桃花眼像绽放似的含笑,他垂下头去,竟能看出几分羞赧的柔情绵绵。

“你真好看。比我长得都俊欸。”

魏喜:“……”醉鬼,还是下午那戴表的知识青年。

空气飘来馥郁的果酒甜香,熏得人要醉倒在稻花田般。

魏喜没理会他,趿上草鞋,脚踩田坎,她要去另一块田招呼魏欣大姐。

没走几步,后面就有一清俊的少年声音在唤:“我的哥,可找到你嘞。就撒泡尿的时间,你都能给我整没影,贼讨厌。”

“田有甚么好看,那里有甚么?”

“你别笑,你笑我瘆得慌。”

“快起来啊,扶你都不起来。”

顾焕兴忽然说:“脚麻。”

“……”

**

魏喜来到她姐的田,拎着空篮子的大婶说:“喜姐啊,你姐走了,你本家嫂子生娃,接生婆让你姐去给她帮忙。”

魏喜颔首表示知道。

本家是村里同姓魏的农户人家,没有血缘关系,但可以胡乱认个亲戚叫本家。

她提着空篮子,伸了个懒腰往坡上走,腰酸背疼,这魏喜的体能还是不行。

她家偏僻,这一路无人家,也无加班加点的稻田,全是种的一片老竹林,黑黢黢的,叫人胆寒。

普通女孩哪敢走这条路,可魏喜走得面无表情。

在缅甸跟着吴丹拓,寨子里没几个女人,敢跟一群豺狼虎豹的男人生活。魏喜是唯一一个。运东西的时候,她跨过蒙泰军驻地,东西要被扣押,爆发激战,枪林弹雨里魏喜闯了出来。

那不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她也知道人的劣根性,不给他三番五次的教育,某些人还真改不过来。比如今天下午某些人才还挨了揍,这会儿又嫌皮子痒,想来蹭几拳头。

魏喜的模样和前世的她没多少差别,想当年,她也是警校系里一枝花,后面去缅甸,没为这容貌跟寨子里的人少打架。寨子里凶狠的男人多了去,每次失了手,吴丹拓都会护着她。

虽说是漂亮惹得祸,可魏喜从不认为责任在她身上,她反而非常欣赏自己的相貌,并不因此自卑。皮相是爹妈给的本钱,利用好本钱也能打一场好仗,这个道理却不是警校教给她,而是她在毒|贩寨子里深有体会。

身后有脚步声,魏喜虚眯着眼睛,慢慢放缓踩着枝叶的声音。

一屏息,魏喜闪身,那人扑了空。

“喜姐儿,躲什么?可把我想死了你。”

这声音魏喜再厌恶不过,还是那泼皮周有志。

吃了雄心豹子胆,这个年代还敢犯流氓罪。严打期间,就是偷个公有制度下的菜田,都能判个死缓无期。

流氓罪直接是挂牌子,挨□□,拉在公园大坝里,要给全县人民观看的“敲沙罐”。

“你还真是不怕死。”魏喜冷冷说。

那人愣了下,大概是没想到魏喜能这么冷静。转而又嬉皮笑脸地扑过去。

魏喜迎面,小擒拿一抓,扣住周有志手腕,右脚勾住周有志脚踝,正想给他来个接腿勾腿摔,没想到力量不够,摔不下来。

两人算是近身纠缠。

周有志愣住,猥琐动动鼻子,嗅到一股洗发水的芬芳,甜腻腻的,“凑这么近啊,喜姐,你这女的,是真他妈的香啊。”

魏喜厌恶地皱眉,扭头就是一肘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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