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秋提着早餐回来,发现林阅微和护工起了争执。护工面红耳赤,林阅微则是面目陈肃,顾砚秋将早餐放在桌子上,满头雾水地问道:“怎么了?”
林阅微气呼呼的,说:“这个护工不专业。”
护工垂下头不吭声。
对待长期卧床的骨折病人,要尽量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新损伤和感冒,尤其是对老人来说,更要小心。在擦拭身体上要格外的仔细谨慎,尤其不能让身体直接暴『露』在空气中。
高老太太这么一把年纪,反复地这么擦几次身子,要是这时候感冒起来,怕是连命都要搭进去。
这么简单的道理林阅微都知道,这个护工却不知道。
林阅微:“这是谁请的护工?”
顾砚秋听她说完也冷下脸来,说:“医院联系的。”她想着到了燕宁直接请人过来,对医院安排的暂时替代的人就没怎么上心,谁知道就出了纰漏。
顾砚秋带着垂头丧气的护工出去了,过了几分钟就回来了,说:
“那个护工有点私人关系,只学了一点粗浅的护理知识就在医院挂靠了,以前没照顾过老人,不知道这样对老人家很危险。”
“辞了么?”林阅微只寒着脸问了一句话。
“辞了。”顾砚秋乖乖点头,这样的林阅微让她有点……怎么说呢?更吸引她的目光。
“我自己来吧。”林阅微脸『色』稍霁,“你再去请一个,一定要问清楚,到底是不是专业的,别再让人浑水『摸』鱼进来。要实在不行我在这里留两天,等新护工来了再走。”
“你会?”顾砚秋瞠目结舌,怎么连这个都会?
“我老姨是医生,她说我有学医的天赋,我爸带着我妈出去应酬或者旅游的时候我就去老姨那玩儿。”林阅微端了脸盆去放热水,在洗手间里探出半个脑袋和顾砚秋说话,“我说我不想学医,她说多学一门技术是一门,总不会有坏处。虽然最后也没把我带成医生,但是看得多了,一些浅显的知识还是知道的。”
林阅微笑着说:“我是不是没跟你讲过,我『奶』『奶』是摔了一跤以后,不久脑子糊涂的,本来是挺……那什么的一个老太太,她后来卧床过一段时间,我『奶』『奶』有两个孩子,一个我爸一个我大姑,大姑嫁到外地去了,不好照顾,我爸工作忙么,那时候我上……初中还是高中来着,就照顾得很好,我『奶』『奶』就认我,其他人都不要,一会儿对着我喊我爸名字,一会儿喊我大姑名字,有时候也喊我的,不然我要闹的。”
顾砚秋跟着弯了一下眼睛,假装没有看到她说到最后突然偏开了的脸。
“搬张凳子过来。”林阅微整理好情绪,端着脸盆出来。
顾砚秋把凳子放在床边。
林阅微:“再去找块干净的『毛』巾来,大一点的。”
林阅微熟门熟路地给高老太太擦拭身体,一边不忘跟已经醒过来的高老太太温声细语地说话,高老太太嘴巴一张一合,嘴里发出含混的声音。
林阅微听不懂,但是她很耐心地问,耐心得过于常人。顾砚秋在边上打下手,换一下热水什么的,都觉得若是换作自己这个亲外孙女,未必能做到她那样。
林阅微给高老太太擦身擦到小腿,手隔着温『毛』巾碰到了她纤细的骨骼,皮包骨头,没什么肉。她细细轻柔地擦拭过去,突兀停了下来,缓缓地皱起眉。
顾砚秋察觉到她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林阅微揭开『毛』巾,看向高老太太的小腿,那里有一道长长的狰狞的伤疤,从脚踝一直到膝盖部位,看伤疤是旧伤,而且应该旧的不是一星半点。
两人对视了一眼。
顾砚秋把这条伤疤拍了下来,发给了刘先生。
请的新护工比之前那个靠谱得多,林阅微检查过对方,放下了心,和顾砚秋一起回了酒店,收拾行李退了房,赶晚上回燕宁的飞机。
***
燕宁永远是繁华热闹的,而燕宁的人是冷漠隔阂的。顾砚秋能感觉到,戴着墨镜口罩的林阅微,连脸『色』都比在小城里冷淡了许多,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时间太晚了,她是困的。
航班延误,落地已经凌晨两点,林阅微墨镜下的眼睛都快闭上了。
林阅微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就这么困,耷拉着脑袋,手拉着双肩包的背带有气无力地往前走,斜里伸过来一只手,不由分说地将她的背包从肩膀上摘了下来,挎到了自己肩上。
林阅微打起点精神,掀了掀眼皮,说:“哎?”
顾砚秋说:“抓着我,别走丢了。”
林阅微:“……”
她三岁的时候就能满大街跑,闭着眼都能回家,谁走丢还不一定呢。
不管怎么说,林阅微还是伸手牵住了顾砚秋的……衣角。
晚上冷,顾砚秋穿了件长袖卫衣,『潮』牌,很酷很前卫,回头率百分之三百,能直接上t台走秀,但是被林阅微这么一抓衣角,瞬间就不酷了。
顾砚秋盯了她一会儿,林阅微隔着墨镜『迷』瞪着眼睛和她对视,『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得很好看。顾砚秋直觉她是故意的。
林阅微好像不太喜欢她穿得很好看,或者说引人注目?
顾砚秋轻轻地笑了下,就这么缀着个牵着她衣角的小尾巴离开了机场。
顾砚秋叫了网约车,在出口等,确认过车牌号后上了车,林阅微沾上座椅就睡着了。林阅微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