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飞泉在阳台上抽完了烟盒里剩下的烟, 脚下堆了一地的烟头。
他从角落里找来扫把和簸箕,把烟蒂给扫了进去, 带上了『露』台的门。
顾砚秋在自己的房间冷静了一会儿, 自己把已知的线索理了一下,盛怒之后, 她对顾飞泉的话采取了暂且存疑的态度,要知道顾飞泉是贺松君的儿子,贺松君是个自以为能藏得住情绪但实际上容易被人一眼看穿的人, 自负自卑,顾砚秋从来没有将贺松君当成对手过。顾飞泉却不一样, 在进入顾家之前顾飞泉已经在一家公司做得有了起『色』, 除却家世, 自身条件在同龄人中算得上优越,连『性』格也有点遗传了顾槐, 经常给她一种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的感觉。
若不是顾槐没有真的打算扶植顾飞泉的意思——顾槐是这样和顾砚秋说的, 顾砚秋在顾家将会过得更加难受。
顾飞泉在『露』台上对她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逝者为大,他刻意激怒她,多半是为了离间她和顾槐的关系。顾砚秋愿意从这个方面去想, 但是事实不是她想否认就能否认的。
顾槐和顾砚秋妈妈结婚的时间,都是确定了的,就是在二十八年前,那个时候顾飞泉确实出生了。那么她妈妈到底知不知道顾槐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呢?顾槐为什么又在这样的情况下娶了她妈妈,这些年鹣鲽情深,不应该是作假的。
顾槐是因为愧疚才又娶了贺松君的吗?顾槐结婚的时候贺松君又在哪里?
顾砚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瞥见窗外暗沉的天『色』,树影朦胧,仿佛那里有一只蛰伏已久的巨兽,始终静默地凝视着她,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扑身而出,将她按倒在地,吞噬殆尽。
“吃饭了砚秋。”门外响起敲门声,顾砚秋把视线收回来。
敲门的是顾家的保姆阿姨,已经在她家干了好几年了。
“来了。”
顾砚秋开门的时候,看见她上到三楼,估计是去喊顾飞泉的。顾砚秋在楼梯口往上看了一眼,听见顾飞泉的声音从楼上传出来便抬脚下了楼。
顾槐和贺松君已经在餐桌前坐好了,顾砚秋因为方才顾槐的那句话,对他再生嫌隙,坐得离他远了些,顾槐见状在心里叹了口气。顾飞泉和他妈妈也同样,机缘巧合地两人倒是坐近了不少。
但他们俩没有任何眼神交流,阿姨端上来几盘龙虾,分别放在四位面前。顾槐说:“都吃饭吧。”
贺松君戴了手套的手捏起了一只龙虾,将钳子掰下来,放到素净的碗碟里,手指灵活地剥出了一只完整的虾肉,蘸了醋,手往上扬了下,半途而止,放到了顾槐面前的盘子里。
顾槐吃东西的时候,嘴唇两边的法令纹越发深刻。
贺松君又给自家儿子剥了一只,顾飞泉低头的时候眼角余光漫不经心扫过顾砚秋,对方心不在焉地在用筷子拆着虾壳,虾壳裹得严实,好半天都剥不出一只完整的。
以前都是顾槐给她剥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她实难下咽。
面前的碟子里突然多了一块白润饱满的虾肉。
顾砚秋抬起眼,顾槐手上戴了双一次『性』手套,温和望她:“吃吧。”
顾飞泉握着筷子的手收紧了一下,专注地让自己不要看到任何除了自己面前这一亩三分地以外的东西。
“飞泉,你也吃。”
顾槐一视同仁地给顾飞泉也剥了一只。
他甚至没忘记贺松君。
在外界看来,这似乎是融洽的一家四口,只是身处其中的人,知道此情此景有多诡异。顾砚秋放下筷子,站了起来:“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她朝在座三位点点头,转身上楼。
那块虾肉丝毫未动。
贺松君故作担忧道:“砚秋这是怎么了呀?怎么能不吃饭呢?张阿姨,你赶快送点饭菜到砚秋房间里去。”
张阿姨看看顾槐,没动。
贺松君不由恨恨,在这个家里她就只是瞧着像是当家主母,实际上家里的佣人,包括这个给他们家做饭的阿姨,从来就没把她当成主人看待过!
顾槐摇头说:“由她去吧,你把这盘龙虾收起来,晚点儿她要是下楼了再热给她吃。”
张阿姨:“好。”
说罢将顾砚秋座位上的龙虾撤掉了。
“飞泉。”
“爸。”顾飞泉抬起头。
“你现在工作做得还顺手吗?”
“顺手,有两个项目快到尾声了,现在还有新的项目正在谈。”顾飞泉说到工作精神面貌都不同了,他欲继续说下去,顾槐的表情却不像是要和他长谈的样子。
顾飞泉察言观『色』,问:“爸有什么吩咐吗?”
顾槐问他:“你愿意到总公司去吗?”
顾飞泉缓缓地皱了一下眉:“这……”他这个分公司老总刚踏上正轨,正要大展身手,怎么突然又要调到总公司去了?
贺松君和顾飞泉离得远,没办法在桌底下做手脚,便在顾槐看不见的角度朝他疯狂使眼『色』:快答应快答应。
顾飞泉心头掠过一丝疑问,回答道:“我想跟完这两个快结束的项目,这是我亲自跑的,合作方只认我。其他事情交接也需要一段时间。”
“你需要多久?”
“至少一个月。”
“好。”
父子俩的对话简单,充满了陌生。贺松君眼皮都快眨酸了,顾飞泉也没有多看她一眼。
用完晚饭后,贺松君去顾飞泉房间里,口沫四溅,把他劈头盖脸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