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岖,蓝影却依旧一个人蹦蹦跳跳,哼着小曲,轻快地下山了,完全不去看身后的宫纯他们。
此刻的她没有了丝毫年近不惑的稳重,欢乐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许久,终究是累了,一个坐到十里亭处,默默地看着天地间的秋景,等待着宫纯他们的来临。
宫雪悄悄地绕过身后,从后背突然抱住蓝影,吓了她一大跳,她连忙道:“死丫头”
“见到爹爹了,就不一样呢。”宫雪笑道,“为什么不愿意和爹爹相认。”
蓝影摇摇头,笑道:“看着他如今变成这般,我也实在高兴,只是我毕竟是凡人,终有一天会老去,你爹爹如今已然为地仙,我不想他记住我,留下太多的痛苦,这两年,我思念他,总是痛苦的,我不想他也这样。”
宫雪笑道:“其实我觉得他什么都不问应该也明白些什么,算了,爹娘的事,我们小辈就不能管了。”
她抬头看着宫纯,笑道:“我管住他就好了。”
“挺好的。”蓝影道,“但纯儿和你爹爹一样,没有那么多花心眼,你们一定能长相厮守的。”
宫雪见宫纯一直盯着东南方向看着,没有理她们母女的意思,连忙问道:“哥哥,你是看到什么了?”
“熟悉的味道。”宫纯问道,“娘,山的那头是什么?”
“似乎是天维门。”蓝影道,“是个很是奇怪的江湖门派,听说里面有些无数的奇人异士。”
宫纯点点头,正色道:“原来根在那里,这天维门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看来得去会会。”
宫雪道:“哥哥你直接感知到怨气的源头在天维门了吗?”
宫纯点点头道:“这天维门被结界所覆盖,难怪城隍庙的阴兵找不到鬼怪,看来这天维门定有情况。”
“那么我们就去一趟天维门吧?”宫雪问道。
未等宫纯回话,蓝影道:“天色已晚,还是先回家,明日再去探究吧,不过要多带点人,这天维门可不是好惹的。”
宫雪笑道:“他们再怎么不好惹,也就是凡人,能怎样呢。”
宫纯摇摇头道:“那边除了怨气,更多的是灵气,所以定有神魔所在,我们还是要小心些。”
蓝影问道:“可是怨气从天维门出,估计那些怨鬼便在其中,这天维门也算江湖名门正派,他们抓鬼干嘛。”
宫纯没有解释,只是回头道:“我们走吧,天色不早了。”
“嗯。”宫雪挽着蓝影的手,在夕阳的余晖中慢慢地下山去了。
晚霞炫丽,缓风和睦。
这是一天最美好,也是最宁静的时刻,而每当这个时刻,他总是会坐在悬崖边上,看着夕阳西下。
脚下便是深不可测的绝壑,看一眼,都能让人心悸眩晕,所以她从来不敢靠近他,只是静静地坐在离崖稍微远点的岩石上,陪他说话。
几乎成了她的习惯,只要他在崖边,可他却不经常在。
她从来没有靠近过他,总是这么远远地聊着。
待夜幕漫下,他就会道别,就化成一道黑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她才会离去。
十年。
他们就这么聊了十年。
斗转星移,物是人非。
“我爹去世了。”她有些无奈告诉他。
“我知道。”他依旧很平和地回道,跟这十年来回答她的每个问题一样口气,或者说,十年来,她无论说什么开心,或者不开心,他给她的回应总是平静淡然,无悲无喜。
这是她喜欢他的地方,却又是讨厌他的地方。
她喜欢他的淡然,却不喜欢他对自己不咸不淡。
可说到底,他或许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你说谁会接任掌门呢?”她柔声问道。
“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呢?”他回了头,看着她良久,又回过头去,不紧不慢地问道,“无论谁当掌门,姐姐都会嫁给他呢?”
她摇摇头,微笑道:“除非是我想嫁,我若不想要,当了掌门也是不要。”
“掌门去的突然,这掌教之争,恐怕…”他没有继续说了。
“我明白,不过我爹没有遗命,我也自由了,谁也不用再来讨好我。”她有些如释重负道。
“卿跃对你是真心的。”他柔声道。
“我知道,可我对大师兄实在没有男女情愫。”她叹了口气,柔声道:“剑奴,倘若将来姐姐无依无靠,你愿意照顾姐姐吗?”
“愿意。”他柔声回道。
“那就算姐姐没有白疼你,记得,无论以后怎样,你都要让姐姐有所依靠,爹爹没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说完这一切,她有些黯然神伤,默默地离去,再转身地那一刻,泪流满面。
她是天维门少主人秋雨箩,从出生以来她便没有离开过这儿,这儿便是她的家,父亲去世了,她的依靠也就没了,家在某一瞬间也垮了。
她多么想跟他说一句,你带我走吧,可是却无论如何无法出口,因为作为淑女的矜持,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凄凉。
从小的教养便是温婉贤淑,知书达理,虽生在江湖,却过如大家闺秀。
再回首,崖上已无人,他已经离去。
她擦拭去脸颊的泪痕,恢复往常的平静,慢慢地回到自己的闺房。
“师姐又去找剑奴了?他回来了?”小师妹钰若不知何时,已然躲在她的房中等待。
“嗯。”她柔声问道,“刚才没有人来找我吧?”
钰若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