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琉璃,秋凉夜。
飒飒晚急风。
一道银白流光从幽暗的天际一掠而过,一个黑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从屋顶之上落下,发出沉闷的落地身。
方才的那一道流光便是射入他的身体。
片刻之后,从黑暗中走出一个人来。
雪白的人。
从头到脚,一身的雪白,连同头发眉毛都是,在皎洁的月色之下,那么地耀眼。
她走到从屋顶上落下的人身边,但或者说,此刻只是具尸体。
这具尸体的眉心,此刻插着一把银白的小刀,刀柄上的宝石在月光下,发出淡蓝的光芒。
她摇摇头,伸手将那把银白小刀拔下来,刀锋锃亮,却一滴血也未曾粘上。
寒风袭来,她咳嗽了几声,拿出一条干净的白纱巾,将刀包起,转身离去。
白色的身影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凄冷,小走几步,突然加快步伐,化成白影,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中。
如影般的身影,无声无息。
她的身影不知在夜色中奔波了许久,直到穿入一片幽深的竹林。
本就秋深,又是午夜,此时万籁俱寂,唯有呼啸的狂风在林中穿梭,发出低沉地嘶吼。
竹林深邃,月光斑驳,她这才慢慢地放下脚步,轻轻地在竹林中漫步。
“你回来了?”一个声音从阴暗处传来,但并不见身影,只有随风婆娑的竹叶。
“嗯,回来了。”她不咸不淡地回道,慢慢地往声音处走去。
穿过阴暗的竹林之下,一间小竹屋,虽小却十分精致。
一个年迈的妇人正提灯笼站在屋子前的竹栏边,灯火微弱,随风摇曳。
“你不该这时候来的。”白发女子叹息道。
“夫人,我都是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了,有什么可计较的。”老妇人柔声道。
白发女子道:“相公怎么样了?”
“他挺好的。”老妇人道,“老爷托我问你,他能不能带少爷来看看你吗?少爷回来了,过些时候,就是他的四十岁生辰了。”
“他来就行了,千羽就不要来了。”她说着说着,声音便有些发颤,“我不想见儿子,万一他发现什么。”
老妇人道:“可你们母子已经十年不见了,难道你就这样一辈子远远地看着他,不让他知道你还活着。”
白发女子低着头,无奈道:“他已经习惯没有母亲,只要他好好的,我就知足了,这辈子亏欠他的,望来生能再续母子情缘。”
“唉,命运弄人啊。”老妇人道,“那我这么告诉老爷吧,你要的笔墨纸砚我给你放在桌上了,只是你抄那么多往生经做什么?”
“不要问了,你回去吧。”她径自走进屋里,将门关上。
老妇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提着灯笼,慢慢地离去。
远处。
一个孤落的身影默默地退去,她的丈夫,北荫堂的主人,沈平。
他不过才到不惑之年,但却苍老得有如花甲之岁,凝重的脸上看不到半点表情。
待到妇人出来,他这才温声问道:“陈妈,夫人怎么样了?”
陈妈道:“夫人挺好,她愿意让你去看她,只是不愿意少爷看到她,知道她还活着。”
“是我害得她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悔不当初啊。”沈平无力地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都是可怜人呐。”老妇人叹息道。
她目送沈平离去。
看着他消失在雾气之中。
庭院幽深,秋霜满枝,百草枯零。
清晨的北荫堂沉寂在秋日的阴翳中。
沈平一夜未睡,脸色无华,似乎又老去一岁。
也当老去,过几日,便是他的生辰。
此刻他正静静地坐在前厅,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院门初来,便涌进一股冰冷的秋风,有人来了。
“爹…”
来人看见他,便连忙叫道。
“怎么大清早就进门了,不用连夜赶路。”沈平那本来沉郁的脸看到自己归来的儿子,顿时舒展开了。
“当然是急着回来过老爹的生辰啊,所以孩儿不敢耽搁,接到爹你的飞鸽就即刻回来了。”沈千羽笑道。
沈平怜爱道:“你这一次回来,还走吗?”
“爹,孩儿不想这么早接管北荫堂。”他凑过来,撒娇道,“你还年轻,我想陪十一哥他们一起多闯荡。”
“跟他们是会多长见识,可是爹也是提心吊胆的。”沈平道,“我就你这么个儿子,你万一有什么事,我如何安心,如何去面对你娘。”
“爹。”沈千羽道,“当初在战场上冲锋陷阵都没事,如今只是在府衙之中,做个小差官,怎么会有危险呢。”
“那就好。”沈平道,“我让你请了他们,怎么没有一起来呢?”
“我着急赶路,就先回来,他们随后就来。”沈千羽道,“不过只有大哥跟九哥,还有十一哥哥能来,其他哥哥们都脱不开身。”
“没事。”沈平道,“去休息吧,这么早回来,昨夜肯定是赶了一夜的路。”
“不累。”沈千羽道,“就是很饿。”
“唉,瞧我这记性。”沈平道,“去找夏婆婆吧,她这会儿该在厨房了。”
“嗯。”他明白自己父亲此刻不太开心,也便不多说了,施礼退出厅。
自从自己母亲过世之后,他便一直如此,再也没有了笑容,每日都是阴翳的脸色。
晨风徐徐,带着丝丝寒意,木叶飘零,夹着秋日的萧瑟。
似乎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