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从灌木丛后,走出一道人影,长长的袍摆,滑过满是尘土的地面,但他却像是无从查觉一般,径直走向御九。
“九公主,好久不见。”
御九冷眼看着他,不知何时,他又换回了那一声金灿灿的袍服,在月色的衬托下,越发明亮,越发神圣。
“是好久不见。”她轻轻冷哼着,能在这个地方遇见他,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一见面,就给我这么大的惊喜,啊不,是惊吓。”
宫沉翊仿佛没有听出她话语中的调侃,面色岿然不动,静立原地,配上那高渺的身姿,倒真像是误落凡尘的神祗。
他轻轻抬起一只手,原本痛苦到底的春月又站了起来。
御九大惊,“你做什么!”
宫沉翊不说话,抬起的手,猛地一收,众人发出一声低呼。
春月竟然自尽了!
春月平日的性子大家都知道,是那种天塌下来,都会顽强活着的人,所以,她绝对不可能自尽。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被控制了。
华月很快从震惊中回神,高喝道:“都听我命令,立刻将此来历不明之人给我抓住!”
“住手!”御九阻止道:“你们不是他的对手,都让开!”
“御姑娘!”
“还不快让开?”御九声线冷澈,隐隐带着一丝警告。
宫沉翊这一手,可比冷婳的偃术要厉害多了,当初他说自己不会摄魂,竟然是骗她的。
早就知此人心机深沉,阴险狡诈,她竟然信了他的鬼话。
宫沉翊淡色的瞳眸,在众人脸上淡淡掠过,轻笑:“九公主心中,想必是骂惨了我。”
“国师大人会出现在这里,应该不会只是为了与我叙旧吧?”御九死死盯着他,不但有半分放松。
比起她的紧张,宫沉翊则随意从容多了:“九公主,我早就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御九没好气道:“是又如何?难道你要对我说的,就只有这句话?”
“九公主很聪明。”
“少来客套。”御九口气不善:“你究竟是为纪邺皇帝效忠,还是为长公主?”
宫沉翊道:“谁也不为。”
御九冷笑:“谁也不为?那就是为你自己了?”
宫沉翊掸了掸袖口:“我是为了你,九公主。”
御九连冷笑都懒得附送:“我?国师大人认为,我还会再相信你的鬼话吗?”
宫沉翊不说话,只缓缓抬起右手,淡褐色的眼瞳,映着月色,竟然变成了耀目的浅金色。
御九心头一震,慌忙后退。
宫沉翊却笑了:“公主不必惊慌,不论是迷幻术还是摄魂,对你都没有作用。”
他虽这么说,但御九却还是不能放下戒备,“宫沉翊,你一个人,对付不了我们这么多人。”
宫沉翊不说话,片刻后,才缓缓点头:“我知道。”
“但你还是想要赌一把?”
“我不打算赌,因为,我本来就是来为你效忠的。”
御九忍不住大笑:“宫沉翊,我到底是该说你狡猾呢,还是该说你幼稚。”
“御姑娘,少跟他废话,他伤了夫人,就该付出应有代价!”华月抑制不住冲动,拔出长剑,朝着宫沉翊冲了过去。
但还没接近宫沉翊,就猛地停下脚步,将刺向宫沉翊的剑尖,对准了自己。
“宫沉翊,你够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宫沉翊的眸色,越来越浅淡,甚至透出冰白一样的银色。
“不够,还需要更多的鲜血。”
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御九心中却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鲜血?你要鲜血做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一声惨呼,长剑透过华月的心口,一击毙命。
鲜血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滩,色泽浓郁得几乎发黑。
御九看着倒地的华月,她和无名、春月两人的位置,正好形成一个三角形。
脑仁突突的跳,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
这时,无名突然挣扎着说了句:“……阻止他……不能让夺魂……成功……否则,寒儿他……”
御九脑中突然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炸裂开,瞬间明白了什么,“原来是这样!”她抬起手,朝着宫沉翊所在方向,射出一箭,却被人给拦了下来。
仔细一看,拦住她的人,竟然是冬月。
看来,她也被宫沉翊给控制了。
“宫沉翊,住手!”她咬牙低喝一声,见对方没有反应,于是捡起华月丢在地上的长剑,朝宫沉翊一剑刺去。
宫沉翊明明能躲开,但他却只微微侧了侧身,任由御九手中长剑,洞穿他的肩膀。
鲜血如泉涌般,从他肩头飞溅而出。
他只随意看了眼,似乎那伤根本不在他自己身上,而在别人身上一般。
“月上中天了……”他仰头看了眼天空,唇角拉出一抹笑意:“多谢九公主。”
御九也抬头看了眼天空的圆月,恍然间,觉得那月亮,似乎透着淡淡的血红色,不复之前的清润明亮。
“夺魂阵,一共需要四个人的血,其中一个,是与其至亲之人的血,另一个,是发动阵法之人的血。”他收回视线,用浅金的眸子看向御九,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诡谲气息:“阵法已经发动,回天乏力。”
御九正要问他,入阵之人是谁时,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痛苦的长啸。
是重冥!
来不及思索,连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一棵老槐树下,蜷缩着一道黑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