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庄家已是忐忑不安,不知这人是哪路的,心中发慌,吩咐随从:“去换副骰子,拿些银票来,再去通知贾二爷。”那人依言而去,芜烟看到,冷笑一声,说:“还赌不赌?不过区区几百两,贵号不至于心疼吧?”
那人怒道:“赌!怎的不赌?我们赌坊也是有字号的,还怕你不成?”
可是无论庄家怎么摇,也无论换了几副骰子,芜烟次次都能押中,且他每次都是将银子全部押下,赌注大,赢得也自然多,不多时,竟有了一万之数。
周围人等不时发出赞叹声,有人甚至想要随着他下注,可一看到庄家那模样,还是没敢动手。
那庄家终究按捺不住,嚯地站起来,指着芜烟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我这里砸场子的吗?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雅风坊是什么地方?”
芜烟手里拿着锭银子抛着玩,看也不看他一眼,道:“我当然知道你们雅风坊,就是赌坊啊!至于我是什么人,你还没资格知道。先买后开、输赢天定、死而无怨,自来是赌场上的规矩。怎么,轮到你们了就要破了这条规矩不成?”
“你,你出老千!”
“哈,哈,哈!”芜烟失笑,“我自始至终都没有碰过骰子,怎么出老千?不过万把两银子,就把你输急了眼,看来这雅风坊也不过如此!”
那人却不管这么多,左右一招呼,厉声道:“来人,把他拿下!”
红裳立刻挡在芜烟身前,喝道:“谁敢!”
双发剑拔弩张之时,只听有人喊道“慢着!”,一位中年男子匆匆赶到,喝住赌场的人,又对芜烟拱手道:“让这位兄台见笑了,此人新来,不懂规矩,还望您大人大量,不要与他计较。”又对那庄家说,“平时怎么教你的,来者是客,均要以礼相待。如何能动粗?”
那庄家不服气,道:“贾二爷,这人有鬼,怎么可能次次都押中,分明是出老千!”
贾二爷怒斥道:“愿赌服输,不单单是对客人而言,我们赌坊也是如此!你技不如人,还要恃强凌弱,犯了我赌坊的大忌,休要多言,快快下去领罚!”
红裳收了架势,笑眯眯地说:“看来还是有明理的,那么我们可以走了?”
贾二爷说道:“当然可以,不过,二位不再玩玩儿了?”
芜烟刚要张口,红裳不欲在此多留,抢先回答,“不了不了,已经赢了这许多银子,再赢下去就不好了!”
许是贾二爷觉得红裳有讽刺之意,脸色沉了下来,正要给红裳来个下马威,芜烟却不待他发话,悠悠然地说:“若是玩下去也可,咱们可要事前做个凭证,若是我把这赌坊都赢了,你们可不能不认账!”
贾二爷脸色变了又变,实在搞不清这人到底什么路数,他二人年纪轻轻,陷入包围却泰然自若,那男子看不出深浅,但那女子双目灼灼,自有股不同寻常的气魄,若是有些来历,得罪了可能会影响东家的大计,不过一万多两银子,给他们就是!
主意一定,贾二爷立刻换了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我们绝无为难二位之意,做赌坊生意的,怎会言而无信?来人呐,清点赌资,把欠这位爷的银子都拿来!”
芜烟道:“全都换成银票,只余些散碎银两。”
贾二爷笑道:“那是自然,这些全都是丰通票号的银票,见票即兑,您收好!”芜烟也不点数,拿过来给了红裳,说声“告辞!”拉着红裳便拂袖离去。
且不说赌坊那边如何恨得咬牙切齿,只说红裳出了赌坊,手里拿着那一叠银票,笑得是见牙不见眼,一路蹦蹦跳跳,东瞧瞧西转转,看哪个铺面看着华贵,盘算着这许多钱能买什么东西,又把银票左藏右掖,生怕被那妙手空空之徒偷走。
芜烟牵着马,跟在红裳后面慢慢走着,看她一副暴发户样子,倍觉可爱,又想到灵隐山上日子清苦,顿时有些心酸,说:“你想要什么,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尽情去!莫要担心花销,只管有多少花多少,有我在,定不会少了你的用度。”
红裳兴奋得双眼放光,开心地转圈,“哈哈!我也成有钱人啦!”又跑回芜烟面前,抱着他乱跳,“芜烟,芜烟!你可真是块宝,我怎么运气怎么好呢,平白无故捡了个聚宝盆!以后可吃穿不愁喽!”
芜烟抱住她,下巴在她头上轻轻摩挲,叹道:“你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红裳轻轻撒开手,又问:“你为何次次都能押中?”
怀中香软顿失,芜烟有些怅然若失,听红裳发问,就回过神来说:“赌场的骰子大多是做了手脚的,摇骰子也会发出不同的声响,还有手法的不同,里面的门道虽多,但我在极乐馆看得多了,里面的门道也就摸到了。”
此时天色已晚,二人一面说着闲话,一面寻了客栈,要了两间上房洗漱歇息,可芜烟硬和红裳共处一室,曰,薛大仁定不会如此轻易放过此事,为防节外生枝,还是二人一起的好。红裳拗不过他,只得应了。
夜半,芜烟想着那颗红豆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忽听红裳叫了声师父,这一声吓得他是心如雷锤,冷汗直流,几乎从床上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