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 康成婢女
话说阎行与陈龙借着夜色,见到了疑神疑鬼的张缉。张缉本就患得患失,不知该如何利用阎行的飞蛾扑火,见阎行似乎还有利用价值,于是装作对一切都不知情,终于被阎行抛出的诱饵所惑。
阎行抛出的这份诱饵,正是金城郡的领导权,让张缉以为现任金城郡太守陈懿的家族与阎行是一条心,并有可能与韩德的八万羌兵进行一场火并。对于野心勃勃的天水势力来说,如果金城郡的十万骑兵与韩德的八万羌兵先打起来,自然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有百利而无一害。
因此,张缉不但为受伤的阎行提供了暂时的隐秘藏身之所,也为化身槐杨的陈龙书写了贵宾请柬。这份贵宾请柬虽然只有寥寥几个字,但对陈龙却是弥足珍贵,使他能够在最近的距离与经学与玄学双料大师郑玄来一个最亲密的接触,以达到夺取马云騄芳心的最终目的。
至于阎行,虽然暂时处于张缉手下的重重看防和保护之中,但既然阎行表面上有了很大的利用价值,张缉暂时应该不会去向韩遂告密,等阎行伤势痊愈,即使强行脱逃也不是问题。
深夜,陈龙回到大棚的同时,一串长长的马队从东城门整整齐齐进入天水城,马队中间是一辆很普通的四轮马车,穿过长长的天水主街,稳稳停在了城主府大门前。
马车边一匹高大的枣红马上,长相稳重、方脸阔腮、一脸连鬓胡须的张既翻身下马,亲自掀起马车门帘,扶出来一位中等身材的先生。那先生穿着极为朴素,一领儒服仿佛洗了很多水,露出浆白的底色,在领口处还打着不小的补丁。
张既极为恭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先生抬眼望见城主府,微笑道:“德容,我累了,直接送我去客栈吧。”
张既忙道:“康成先生,舟楫鞍马劳顿,城主府里已经安排了晚宴,为先生接风洗尘。等略饮几杯用过夜饭,再去客栈休息不迟。”
郑玄看了一眼后面马匹上几个随从,微笑道:“也好。我虽不饿,但想必我这几个伺候我的从人已经饿了。”张既点头:“先生一向对身边的从人婢女都是爱护有加,我等也是早有耳闻。佩服佩服!”说罢哈哈一笑往里一让。
郑玄并不饮酒,但与张既随口闲聊,口中都是经典。张既本就是文武双全,越听越是心中敬佩,笑赞道:“听说先生囊括大典,网罗众说,删裁繁芜,刊改漏失,择善而从,就连那四世三公的袁绍也对您赞不绝口。今日张既一见,人言果然诚不我欺。”
郑玄仍是一脸平静,似乎对张既的盛赞并不兴奋,只是云淡风轻,显然并不是贪图虚荣之人。但郑玄也不伪装谦虚,只是淡淡道:“冀州袁绍、洛阳袁术,包括文约与德容在内,均世之俊才,吾不如也。”
张既苦笑了一笑,因为郑玄也夸了主公韩遂,所以又不好说郑玄是谬赞,摇首说道:“我张既不过是一个小小城守,怎敢与袁家士子与韩大帅相提并论。”
郑玄见张既谦虚,也不反驳,澄澈的眼神微微抬起,看着窗外星空道:“每个人都映射着天上星辰,以我观之,西凉地域有巨星在野,似乎介于天水与金城之间,其亮度忽明忽暗,莫不是应在天水张家身上?”
张既吓了一跳,幸亏房间里只有他和郑玄两个人,旋即又有些心喜,都说郑玄精通玄学,难道真有些神通?若是张缉这小子有出息,将来能够灭了韩遂统一西凉,也未可知。他嘴里念叨“先生切莫乱开玩笑!”却不知郑玄最讲究君君臣臣,最恨的就是地方军阀,此言不过是试探耳。
果然郑玄继续道:“我知德容,治理三辅地区,德能勤绩俱是第一,此天下大才也,何必谦虚!”张既无奈,只得岔开话题道:“我听说,连先生家里的婢女都熟读《诗》《书》,可真的有此事?先生务必讲来听听。”
郑玄终于微笑起来说道:“世人乱传,哪有此事。”见张既不依不饶,只好说道:“吾虽清贫,北海家里,也有两个婢女,都是自小孤贫,从小在家伺候双亲。吾所藏书籍俱在书房,日常由两婢打扫,因此两婢得以偷阅藏书。两婢虽然粗蠢,然自小随我习了几个字,看了《诗经》,也算是小小有心得。某日,其中一婢违逆,触吾之怒,故而罚其跪在长阶前。另一位婢女见状大笑,随口道:‘胡为乎泥中?’却是引自《诗经? 邶风?式微》,意思是你为何跪在地上?不料该婢也不示弱,立刻回了一句:“薄言往愬,逢彼之怒”,却是引自《诗经?邶风?柏舟》,意为向主人禀告事情,恰逢其怒,故而遭殃。其可笑如此。”
张既闻之哈哈大笑,实际心中惊讶,想想这也在情理之中。因为郑玄是当时学问最高的经学大师,故而他挑选的奴婢也一定是聪慧之人。加上他平日里与同学、弟子一起讲论诗书,这些婢女们在耳濡目染之下,自然而然也就能够背诵和理解了。张既叹道:“我大汉本是学俊逸之士车载斗量。奈何黄巾之乱后军阀混战、黎民倒悬,我辈正需要先生这样的教化万方之人!”
郑玄闻听,脸色严肃起来,徐徐说道:“从来天人感应,如果君主的行为符合天神的意志,就会由上天降下种种嘉瑞、符瑞以示隆兴;反之,若君主过失,上天则会降下种种灾异以示警告。由此进一步推论,则人的生死、贵贱、贫富、祸福都是由天命决定的,所以应该恭顺天命。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