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寿辰临近,可邹素华却一直拖着没有回去。她不可能和沈缊韬演一辈子的戏,所以离婚这件事,终究还是要跟她老人家说的。但该怎么说?什么时候说?却是个大难题。很难想象奶奶知道真相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她从来都没有忤逆过她,可唯独却在她极其重视的婚姻一事上,独立决断了一回!
自从那天之后,沈缊韬再没有打电话催过她,就连邹家大宅那边,也丝毫没有动静,平静地简直让人误以为他们今年是不是不为奶奶办寿辰宴了?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所有一切,都是风雨前的宁静!
在焦虑不安中,好不容易熬到了寿辰当天。终于,她不得不回去了。
当天早上,她整理好随身物品,飞往北京。下了飞机,她先是在首都机场附近的酒店开了个房间,换好礼服,才打电话给沈缊韬,让他来接。
沈缊韬接到电话就过来了,在酒店门口等她。不一会,一身旗袍的邹素华款款从酒店里走出来。那是一件改良过后的长旗袍,绘有水墨荷花。穿在她的身上纤秾合度,体态婀娜。
见她出来,沈缊韬下车,替她打开车门,邹素华上车,整个过程,两人没有任何交流。
直到车子开出了一段距离,沈缊韬才带着冷嘲的口吻说道:“看样子,你是真的要跟那个家一刀两断,就连换个衣服,都要在酒店开房间。”
邹素华转头看他,他脸色不是很好,隐隐有些泛青。知道他肯定又是喝酒熬夜了。想要叮嘱他几句,转念却又想到,他们已经离婚了,于是到了嘴边的话便又咽了回去。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谢谢你!”
“谢谢?呵!”沈缊韬嘴角一勾,露出一抹苦嘲的笑容,随后冷了脸,不再说话,只是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
邹素华亦无话可说。
七年了,两人中间始终像是隔了一堵墙。明明该是最熟悉亲密的人,相处中却始终涌动着陌生的氛围。
邹家大宅是一座位于北京城的帽儿胡同的四合院,这座满清时代的王府,民国时期的将军府邸,灰墙砖瓦,历经百年岁月,仍然保留着典雅恢弘的气息!
邹素华和沈缊韬到的时候,是正午时分,离寿宴开始还有六七个小时,但宾客已然到了好些。邹家家庭成员差不多到齐了,就连昨天晚上新闻上还在播报在美国进行工作访问的邹国栋,此时也已经坐在客厅里和几个宾客喝茶聊天。
俩人一进门,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不论什么时候,只要他们两个人一起出现,就永远是最抢眼的一对。
“哟,素华、缊韬你们可算来了,妈一直念叨着呢。”小婶娘周玉娟迎上来招呼二人。
都说皇帝重长子,百姓爱幺儿。这话一点不假。奶奶最宠爱小叔,小婶娘也跟着受器重。她老人家身体日渐衰退,大宅里的许多事情,都交给她在打理。经过这么些年的历练,倒是出落得气度雍容,处世通达,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奶奶生有五子一女。邹素华的父亲是长子,中间几个兄弟年纪相差比较大。小时候小叔带她出去玩,大家都当她是他妹妹。所以周玉娟虽然辈分长了她一辈,但年纪其实比她大不了多少。俩人素来交好。此时见了她,邹素华也是欣然一笑,握了握她的手。
邹素华挽着沈缊韬走到邹国栋面前,俩人一起开口叫了一声:“爸。”
邹国栋满面笑容,十分满意地看着二人,不住地点头,说:“好好,坐。”
俩人在父亲旁边落座,邹素华给邹国栋以及在座的几位叔伯斟茶,仪态端庄,礼仪周全,赢来一片赞叹。加之一旁的沈缊韬仪表堂堂,气度不凡,更是惹得众人纷纷羡慕邹国栋有这样的好女儿好女婿。
邹国栋眉目间很是得意,和女婿攀谈起来。
邹素华母亲死的早,她从小跟奶奶长大,父亲长年在外,俩人并不是很亲密。但他跟沈缊韬这个女婿,却极为亲近,每次见面都要促膝长谈一番。
在座的都是父亲官场上的好友,聊的都是一些政治话题,沈缊韬加入之后,又开始聊全球经济的发展趋势。邹素华坐着旁听,不免无聊。
周玉娟又招呼完一拨客人之后,远远地瞧见邹素华坐在邹国栋身边,兴味索然的样子,便笑着走过去拉她,“他们爷们聊天,你坐着干什么。走,先去看看你奶奶,回头帮我一起招待客人,我这都快忙死了,你可不能躲着偷懒。”
别看周玉娟身量娇小,手上劲儿却不小,邹素华刚要站起来,结果被她一拉,她又穿着高跟鞋,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跤。沈缊韬大惊失色,噌一下起身去扶。
周玉娟也吓了一大跳。好在最后邹素华稳住了身体,并没有摔倒出丑。沈缊韬这才松了口气。
周玉娟赶紧笑着说:“没事没事,瞧把我们姑爷紧张的。”
周玉娟忙着招呼客人,把她“解救”出来之后,送到半道,就又忙自己的去了。
邹素华独自走进奶奶的房间,她正站在窗边的书桌前画画。邹素华在门口叫了一声“奶奶”,然后放轻脚步走到她身边。低头看去,只见桌上铺了宣纸,纸上是一副画了一半的水墨荷花图。
邵婉默专心细致地画完手头荷花的最后一片花瓣,然后搁下笔,转过身子,扶了扶老花镜,这才看清楚来人是邹素华,额上的皱纹一时间舒展开来,慈祥的眉眼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