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嫔抬手压在膝上,面若低沉,兴许是一时兴起,取了个随意的名字,视镜中美夫人,淡雅安宁,竟也多几分戾气“往日念你家道败落,入宫为婢,伺主有心,平日研书准许在旁磨习,竟无半点长进”篡紧了手,生怕怒颜长在脸上,没了以往沉着,半响又松开“可怜你,让你不从官女子磨起。回宫谢主,仅是面上作给人看。一夜恩宠,便让你得意忘形”轻笑“陛下仅把你当他养的一只猫罢了”
夏氏辱语入耳,她不改面色,银篦入人青丝,缓缓滑过
“您的发依旧好,只是不知日后夏氏还能不能为您挽鬓”
一梳到尾,举案齐眉,这是幼时的呓语。瞧着纯嫔少了平日淡然,她不禁笑“猫儿尚可卧人膝头,缱绻慵懒”
纯嫔许是不甘,她想。人心悦帝王多年,也不过换了个相敬如宾的结果。不如夏清,一夜恩泽如何?替身又如何?到底意,尽兴而活。
“今日您想要挽怎样的发式?”
纯嫔难耐嫌意,也要耐下去,万般不能让人看笑话“是谁都好,本宫已伴半载千秋,什么场面没见过”拿把富贵梳篦给她,让她用这个“银篦烫手,以前宫里有人为讨好陛下,用生烫的梳篦来折旁边的发鬓,美是美了,独自咽苦,换一眼垂怜”一想“梳个牡丹头”镜里见她颇有韵味,眉目泛情,靠近些更能闻到金銮殿带来的香,暧意朦胧,片刻失神,缓缓道“大咪前几日死了”
夏氏闻言,手上动作顿了顿,半晌才复,吐出四个字
“到底不同”
依着人,换了篦子又梳了头,选了个红宝石的钗子替人簪上。俯身瞧着铜镜中佳人
“您喜欢么?”她不在乎那猫死了没,左右别人风言风语她左耳听右耳出便是,沈纤要的从来不是长长久久的宠爱,她不做痴心妄想梦。因为知终将黄粱梦醒,大梦破浮屠
纯嫔轻叹“你跟那猫有福相,平日多替它伴君左右便是”两眼红彤彤的,七分是熬出,余下唯有晶莹,抚上夏氏慢慢插入红宝金钗与以往不同,只是这会颇有扶正,显得人也精神不少,打从心里多份薄霜,连从窗外吹来的风也是冷的。想她为陛下穿衣束发时,君冠正戴,却忘嫔位只可斜戴,如今要她再衷心随我,添枚说话的人,她有多疑,我便有多忧“本宫很是喜欢,你到底是从这出来的,往日多来芳华宫做客”与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话,天渐渐儿明亮起来,轻咳几声,碧云为我添了外披,人也打扮得体,从未觉得我有如此虚劳,柔弱的似一团雾云,软糯的鹅毛打在脸上,不自觉拉拢了披衣,让人包起了玉石梳篦,赠予她“火中萃炼,方能长用,玉石与真金同价,本宫并非大度,也绝无仇妒,送你,必有你的价值”一顿“时辰不早了,往日受封女子都要去向中宫请安,陛下却叫你先来见我,实在不合礼数”笑了笑“回去备着吧,芳华宫的婢女你都熟着,便不送客”
夏氏到底是旧主,她纵使再不愿,瞧着人娇弱模样也是心疼的,她心底暗骂自己“奴性!”
面上却是笑开了
“帝君叫夏氏来道谢,夏氏却还未说个谢字,夏氏糊涂”
她跪地给人磕头
“一跪您大恩,将夏氏带身边指点”
“二跪您大德,不计夏氏从奴变妃”
“三跪您心善,夏氏愿永远忠于您”
再起身,替人拢了拢外衣,悄声道
“往后的头,夏氏再无福分替您梳了,您…”不再言语,欠了欠身,离去。
江湖白衣陌胥入目皆是刺目嫣红寻得一角落坐下所想尽是那人将喜帖递入手中时的笑颜替自己倾满一樽清酒至于唇边饮尽不知是那酒烈得辣嗓还是满心的苦涩瞥眸间看见那人与身旁的美人敬酒那着的喜服的人甚是好看极了与那身旁的美人也如世人所言那般天造地设
不禁苦笑心心念念的人如今确是了别人的如意郎君自己为那人留于长安数载故里人来信皆言自己恋长安却不知只是不恋长安只恋长安人
倾酒一樽尽数饮尽
世子白珏一身喜袍立于殿上,道喜祝酒声不绝于,微微垂下眼帘,执着酒杯的手轻颤,明明身处繁华热闹之中,却一脸平静,周身清冷凛然的气息一如既往,仿若不染凡尘的上天玄仙一般,遗世而独立。随着喜娘高昂的声音,眼眸微动,对着眼前的娇娘,缓缓举杯相饮。
一杯尽,看着被簇拥着送入洞房的人,墨色的眸子里陡然染上几分寒意,就连握着酒杯的手不自主的握紧也不自知,浸上酒渍的绯色薄唇微微蠕动,却终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许是习惯,一时半会儿竟没有人觉得不妥。
举着重新溢满酒香的杯,一步一步缓慢走下高台,走进那与自己格格不入的欢闹中,微垂眸子中冷意渐甚,却在触及那许久不见的人时消散干净,薄唇微勾间露出的笑容如冰雪消融,三月春花齐放般夺目。
江湖白衣陌胥侧耳听人言二人天造地设抬眸间那人一身嫣红喜服已然入目见人眉目含笑不禁心泛苦涩许是自嘲般轻勾唇角想来是那人的大喜之日弯指替自己满上一樽清酒至人前眉目含笑盖去了心中的苦涩
“来时便闻白兄天官赐福娶得娇妻,这美人当真如玉般,想在下这孤苦伶仃一人在异乡数载,回了故里怕是应尽要招人笑话,而如今白兄在在下之前先得佳人,倒是惹了在下满眼的嫉妒这酒,就算是在下的贺喜。”
言罢便饮尽那樽酒眉目间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