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半睁着眼,突然死命的摇头,气若游丝的道:“没有指使……没有指使……全部……都是我的主意……”
周文啐了一口,冷笑,“他妈的,看来不揭你一层皮你是不招了!”挥手召了两名小吏上下按住他,又招一名小吏扯住裹在他腿上的布头,道:“从腿开始,给我揭!”
“撕拉”是一声轻响,惨叫贯彻整个大堂,末尾是近乎分不出人声的咆哮。
周文先前让人在他身上涂满了粘着力极强的鱼鳔胶,而后密密的裹上白布,等待胶干,白布彻底粘在肌肤上时,在令人强行撕下,白布连皮带肉是生生的揭下了一层皮。
撕扯的时候并不流血,全是嫩红的肉芽,等撕第二圈之时,第一圈的肉芽上才一点点溢出血珠,豆大的,须臾便淋漓而下。
他像被掏空的号角,蜷弓着身子惨叫,喉咙撕裂的惨叫,几次欲咬舌自尽,却被周文一把扣住下颚,求死不能。
突然,有人在远处喊他,“受受!”
极大声,是几乎盖过他的惨叫,他从来没听她如此大声过,在看到那种苍白如纸的面孔扑见眼前时,他再也抑制不住,嚎啕大哭,“二小姐……”
小凤脸色白的厉害,连嘴唇都失了血色,扑到受受跟前却被周文拦下。
“什么人!”周文大喝。
是根本不想废话,小凤抬脚踹开他,两个巴掌抡开了压着受受的两个小吏,大喝:“滚开!”
余下的小吏被吓的连滚带爬闪到一边。
周文大怒,爬起来抄起板凳便要砍向小凤,却被人一把抓了住,回头还没见人便先见一块金牌逼在眼前。
“圣上钦赐的金牌在此,你还要阻拦?”廖月白持着金牌竖了眉。
周文一愣,没等回过神,已经被廖月白抬手扔了出去,直摔在一堆刑具之中,七荤八素。
廖月白道:“圣上允三王妃与人犯单独交谈,你们先都出去。”
从地上爬起来,周文大怒,刚要重新上前,突有一小宫婢近前,敛目道:“周总管,圣上的确准许三王妃与人犯单独交谈,若您不信自可以去问过言欢娘娘,娘娘现下便在牢外。”
话已至此,周文再不服也招了一干小吏悻悻离去。
煌煌的烛火下便只剩下了他们。
小凤抱着受受,却不敢看他血肉模糊的右腿,只是小心的搂着他,叫他的名字,他忍不得疼,哭的声音喘息不上,眼泪几乎湿透了小凤的衣襟,贴在身上极烫。
受受手指使不上力,搂着小凤,一声一噎的道:“二小姐……我……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
眼眶是再也止不住的涨红,小凤搂他在怀,红着眼眶笑道:“好孩子,我就知道受受是好孩子。”腿上的血还在止不住的溢,小凤想替他止血却不敢碰他半分。
他突然抬眼看她,泪眼朦胧,“你们是不是不要我了……要把我丢在这里了?”
小凤一愣,看着他苍白如灰的小脸,竟是开不了口,是想像他保证,一定会救他出去的,可是她怕她做不到,她不想给他希望却又覆灭这希望。
他的眼睛突然一暗,没了一丝光亮,他攥着小凤的衣襟,不顾手指鲜血溢出,哽咽不止:“我不要留在这里……二小姐求求你不要……不要把我留在这里……你……你杀了我吧!求你杀了我吧……”
一颗褐色的丹药突然递在他嘴边,廖月白眉目紧的无法松开,“受受,吃了它吧,吃了就不疼了。”
小凤眼里死噙着泪水,突然便明白那是什么药。
他说,受受吃了它就不疼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再也抑制不住,小凤一把打开那药,一个耳光甩在了廖月白的脸上,哽了喉咙大喝:“你他妈的还是人吗!你他妈的居然要杀人灭口!”抬手又一耳光,闪的他唇角溢了血丝。
廖月白却不闪躲,硬生生的受着,一点点转目看她,“杀人灭口?你觉得圣上故意放我们进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要我们杀人灭口好给他借口擒拿王爷吗?你以为王爷真会蠢到自露马脚,杀人灭口吗?他只是不想受受再受折磨……”眼底隐约翻涌着泪水,他仰面,“你以为只有你心疼吗?”
噙在眼里的泪便颓然而下,滚滚陷入受受的鬓发之间,小凤拾起那枚褐色的□□,许久许久才开口,她问:“这要多久毒发?”
廖月白微愣,“一日一夜。”
“有解药吗?”小凤直直看他。
廖月白点头,打怀中掏出一枚药丸,“只有一枚解药。”
“好。”小凤突然夺过解药,在廖月白的惊诧间,仰面将那枚□□吞了下去,而后将解药压在受受掌心,一字字道:“受受,现在我的命握在你手中,你要信我,我一定在毒发之前救你出去,拿回解药。如若我做不到便陪你一起死。”
是有穿堂风过,摇的刑具叮当,小凤放下受受起身,冲他轻笑,而后转身,大步离去。
那背影让人看的痴迷,没人听见,角落里的一个铁笼子里有人轻笑,极低的呢喃了什么。
正堂门外,言欢瞧见小凤大步而出,扬手将金牌抛给她,步都不顿的奔出御刑庭,翻身上了停在门口的马。
言欢紧追几步,“你去哪?”
话刚出口,人已绝尘而去,只留下一句话在凉风之中。
她道:“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