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琴阿姨什么时候来看你的?”
“下午来的。因为我上次说喜欢琴阿姨的指甲,她就给我送了过来,然后琴阿姨还帮我涂了。”乖乖地回答着,孩子扭上指甲油的盖子,安放回指甲油包里。小手指挑挑捡捡,选出棕色指甲油,然后继续扭开。
她弄着这些小东西,弄得很认真,一心扑在这门心思上,殊不知,陆成一看她的眼神带有几分凝重。
“小曼,下个星期要透析了。”他轻轻的说道,像是在跟她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一样。
当然,这种事情对薛小曼而言,确实是很寻常的一件事。
因为从小就浑身是病的她,经常要面对各种治疗,检查与手术,小小的身子里,手术伤口一点也不少。
白血病开始严重以后,现在是手术都难做了。
每场手术都得冒上极大风险,因为这要命的血液病,让她比平常人更难耐受手术带来的危险。
血小板低下,凝血功能差,手术过程中毙命的可能太大。没有一个医生会建议对她进行手术,但真正的内出血,急症来临,要是不进行手术,也是必须死。
这个被薛家人抛弃的孩子,现在由陆家带着,由陆步城与陆成一一力承担她的生死,照顾她的人生。
陆成一算的上是这孩子的半个父亲,曾经陆步城忙着与顾明月拍拖的时候,小曼出了什么事都是直接通知到陆成一。
陆成一这个兄长当的很尽职,很负责,似乎已经超出了他身为兄长的能力范围。
可陆步城对他又很重要,他有义务保护这个弟弟,有义务为这个弟弟排忧解难,也更想给陆步城一个真正的,光明的人生。
谁知道会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陆成一自己也算不到…
他这么聪明,这么奸诈狡猾的人,都算不到命运的演变。
“叔叔把那只手伸出来。”蘸了蘸棕色指甲油,孩子低头让顾明琛伸出另一只手。
他顺从的送上五根细长的手指,孩子握在小小的手上,然后随便挑了一根长指,奶声开口,“那我就涂这一只喽?”
“嗯。”
她一开始涂,病房便安静下声来,她认真的绷紧小脸,黑葡萄般的眸子睁大,紧紧盯住陆成一的手指,棕色指甲油被刷盖而上。
“下个星期要透析,知道吗?”陆成一又重复了一声,在这极为安静的时刻。
冷声的问了一声,没得到孩子的回答,陆成一只好放软语气,尝试着哄她,“小曼很坚强的吧?到时候可别哭鼻子,可别让叔叔看到我们小曼又成鼻涕虫了。”
哄声落下,孩子小脸跨了几分,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嘟起,诺诺地道出三个字,“我不想。”
“怕疼?”陆成一问着。
“就是不想。”
抵抗的心理,陆成一似乎能够理解。
孩子的抵触情绪,他都看在眼里,微叹出一口气,他伸出大掌一举盖在孩子的头顶,轻柔了柔碎碎软软的淡黄色头发。
那没有营养颜色的头发。
“叔叔,我什么时候能出院,什么时候能去上学啊?”专心的给陆成一涂着指甲油,小曼又冷不丁的问了这样一声,嫩嫩的童声问着这种问题,着实给人一种心酸难耐的感觉。
不知道在多久以前,陆步城为了劝她乖乖接受治疗,哄骗着她只要她乖乖听医生的话,他就让她上学,让她在学校里可以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
对孤僻到没什么朋友的孩子而言,上学是多大的一种渴望,小曼亦然。
陆成一向来不会答应他做不到的事情,但陆步城答应过,他也不好否认。
僵硬冷面在这一刻得了几分尴尬,他沉默了好些时候,方才软声启口,“等你身体好了才能上学。”
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她的身体很难好起来。
找不到适合她的骨髓,也不能随便更换肾源,因为她的身体原因,她很有可能承受不了一颗新肾的配型结合。
同时,陆家那么多口人,薛家那么多口人,也没有人跟她的肾型匹配。
越来越严重的糖尿病,从来没有好转的白血病,还有一系列折磨人全身反应。这就是这个孩子现在的身体状况。
上次抢救过后,竟然查出来肝脏也有几分衰竭,恐怕是平时药吃多了,所以对肝脏造成影响。
所以陆步城会需要另一个孩子,另一个养在家里就为了供她所需提供能提供一切方便的孩子。
这种压力现在全部都在陆成一身上。
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把陆步城关进地下室之后,他的压力比较平时更大,他身上所担负的责任也更重。并且,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像他一样为孩子负责。
所以什么脏手段,他都能用。
“我身体好不了了。”低下头,孩子像是有自知之明那般,美好的心情因为这个话题而低沉。
“听叔叔的,叔叔会帮你。”
他宽大的手掌在孩子头顶揉了几番,揉出几分宠溺,在孩子看不到的角度里,他却是面冷如斯,掘地三尺的冰寒都能够用来形容他此刻僵硬的表情。
“好吧,那我听叔叔的,乖乖去透析。”
她还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她应下来以后,沮丧的心情就维持了一刻,转而又扬起一脸灿烂的笑意,对陆成一大大咧咧的笑开,“那我透析以后,我想吃棒棒糖。”
“一根。”
“好!一根就好!”
她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