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八点,京都市中心医院肿瘤外科的单人病房内,气氛温馨和谐。
白色的病房,白色的床单,还有一天不停的点滴输液,无一不是在用无声的冰冷诉说着疾病与噩耗时常相伴与侧。
人往往难以抵抗身体馈赠的恶劣‘礼物’,穷人富人皆不例外。但人能做到的,便是如何改正自己的态度去更和谐的接受这一场突来的变故。
癌症病人的心态大多有一个过程,从否认到愤怒到悲伤到接受,华洪安这一整个过程都是他一个人走过来的。
孤儿院出生的华洪安没什么亲人,只有江萱萱与他保持着铁一般的友好关系。那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感情,让华洪安极为保护江萱萱。
当时刚发现他脑子里的问题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要让仍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江萱萱。
男人的坚强与韧性让他独自一人扛起自己的问题,所以当时一个人面对病魔的华洪安,真当是一个人度过了非常非常艰难的日子。
但度过了那一个人时光,身边多了个陪伴的亲人在,此前的孤单失落与现在的幸福圆满形成了很大的对比。
之前华洪安有多难熬,现在就有多快活。一旦知道自己的生命仅剩短短的一段日子,谁还愿意让自怨自艾占据整个生活?
江萱萱坐在华洪安身边,他着手翻着一本厚厚的相簿给她看。
素白色打底的相簿上贴满离了各式各样的照片,有风景有人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海洋生物与小动物,美食也是数不胜数。那一叠相簿很厚,翻盖合上时,那厚度可以与小样化妆品的高度相比拟。
那是华洪安过年时期花了个半个月时间旅游留下的美好回忆,趁着江萱萱在身边陪着,他边翻相册边跟她作着详细解释,低弱的语气让人听着很是温柔,“这里是t市的游乐园,我那时候去刚好是淡季,所以玩这些设施完全不用排队。那票也是无限制的,想玩几次就玩几次。你那么好玩,以后让你老板带去来这儿玩上一趟。”
“你一个人去游乐园啊?”捧着水果沙拉,江萱萱坐在床沿上,背靠床头柜,倚在华洪安身侧撇着眉头看着他翻过的照片。
华洪安抬头便能撞上她拧起的一双眉宇,他伸手往前一戳,指腹擦过她饱满的额头,一下戳的江萱萱脑袋后仰,像是被虐待了一般,“干嘛吗,华哥。好好看照片,动我干嘛!”
“就动你,谁让你用那种眼神看我?”华洪安叱责着她,这样一句话强调的话腔中能让人听出男性强势的自尊与几丝并不明显的宠溺。
江萱萱揉着被戳红的额头,小嘴又不满地撇起,想说他什么但张嘴,到底还是默了声。
“我觉得一个人的旅游很好,而且一个人的旅游一点也不孤单。我随时随地都能碰到新朋友,结实新朋友,跟新朋友一起旅游,然后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留个照也就分开了。没什么牵绊,也不会记挂。我这次一个人出去玩了大半个月,还回部队看了一眼,一个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乐的逍遥自在。”宽大拇指执起一张照片,华洪安举到江萱萱面前,在那张照片上印下的是前后两排士兵的合照。
江萱萱大睁的眼睛在两排不白的男人身上简单扫视一番,轻易找到华洪安的位置,她伸指一杵,抿起嘴角笑道,“这个是华哥。”
“废话,你要是认不出我,我们这么多年都白混了。”华洪安轻扬起一道笑,微眯的笑眸让此刻的他看起来尤为感性,“这次我回去的也很刚好,正好碰上了那边本地哥们的同学会,跟着好好聚了一场,算是没留下遗憾。”
“对啊,不能留下遗憾。”诺诺点头,江萱萱黝黑的瞳孔在照片上失了焦。
她联想到了过几个月要离开京都的生活,想到她要是一走,那一别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
所以,她也不希望在京都留下任何遗憾,不希望让身边在意的人难过的送她。
“哥跟你认识了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送过你什么好东西。那次出去旅游带了一些小玩意回来,一直放在我的宿舍里。本来想给你送去,但圣婴的事情又多,走也走不开身。你要是有空啊,就拿着我钥匙去宿舍里取了。都是些女孩子用的小东西,我也没什么用。”
说着这种话的华洪安,难免给人一种交代后事的感觉。
口吻之余总能让人不自觉地联想到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淡淡的悲伤在病房内弥漫,荡漾,轻轻悠悠地情绪仿佛如一记缓慢的悲凉乐章,无声弹奏,拨弄缭乱着人心。
江萱萱面僵微愣,不知该如何去回复华洪安这略带丧气的话。
她并不是很会劝人,她也不懂得在这种情况下说什么话可以给人带来更多的鼓励。
江萱萱很阳光,很明媚,她的笑脸灿烂的就像夏日里的太阳。可是,艳阳再猛也有照射不进的角落,在那个角落里,她在乎的人就躲在里面,仿佛不愿意出来。
“华哥…”轻轻喊了声他的名字,江萱萱长臂一揽,安慰性的拥抱落在华洪安的肩膀,细小无骨的手掌轻柔拍抚,一阵阵敲击落下,像是浅谈着坚韧的古筝,拨出几分韵律。
“我们还是别说话好了,我们安静地看看照片,行吗?”
直至她态度如此,华洪安才后知后觉地醒悟到,原来他刚刚说了些丧气话,让江萱萱觉得不舒服了。
但这些话对华洪安而言也算不了什么…
大概从他接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