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原以为凭自家与太子府的这层关系,且又是主动求好的,卢嵩想来不至于开口拒绝,没想到他竟如此不给颜面,当时便记下了这桩恨。之后又出了一件事,两家彻底结下怨隙,这才有了今日的构陷。
……
卢归璞原本也是少年盛气。父亲遭陷入狱后,这几个月,他不再是原本那个还有点迷迷糊糊的不知愁少年。从一开始的愤怒、激动,到现在的日渐绝望和迷茫,他变得无比沉默,大多数时候,就像一个哑巴。此刻,陷害了自己父亲的仇人儿子就在面前,还这样用言语肆意侮辱自己父亲和表妹,如何还忍得下去?当场就冲过去动了手。最后等双鱼得到消息赶出来阻止时,孙树宝已经被势如疯虎的表哥打成了重伤,差点没当场死掉,卢归璞很快就被官府带走,因致人重伤,被判流徙千里去服苦役,如今人已经在徙路上了。
先失舅父,又失表兄。孤身一人的双鱼为了能见一面被禁止探监的卢嵩,多方辗转,找到了庐州府一个从前认识舅父的捕头,向他下跪苦苦哀求。捕头终于答应帮她找找门路。
就在三天之前,捕头过来告诉双鱼,他十分敬重卢嵩为人,甘愿帮这个忙,但牢头那里需要些好处。当时境况窘迫的双鱼当即当了自己唯一的值钱首饰,这才终于打通关节得以站到了这里。
……
乍见外甥女,卢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双鱼告诉舅父那天卢归璞和孙家儿子在客栈外起了冲突,孙树宝被他打成重伤,如今卢归璞人已经上了流徙之路的消息。
“舅父,事情全是因我而起。怪我不好,当时竟然没有及时阻拦表哥。”双鱼擦去眼泪道。
卢嵩沉默了,目中渐渐有水光浮动。最后长长叹息一声,黯然道:“命使然也,和你又有什么干系?只怪我当初管教不严,纵出了璞儿这样的脾气,才惹出今日祸。小鱼,舅父知道你才受苦了。往后你放下这里一切吧!舅父不能再照顾你了。”
他出神了片刻,又缓缓道:“……这些时日,我一直在想,你父亲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你也大了,毕竟是至亲骨血,如今你再回京的话,于情于理,想来你的伯父伯母应当不会再拒你于门外。你去找他们,往后好好嫁人过日子……”
双鱼递上自己和当年舅母陪嫁的陆妈为他赶做出来的过冬棉袍。
“舅父,我确实是要立刻动身去京城一趟的。但不是去找他们。”
卢嵩一怔,看着双鱼,“不去投亲,你入京要做什么?”
双鱼低头从怀里取出那个布包,解开,将那晚看过的染血衣角置于掌心,托到了卢嵩的面前。
“舅父,你能认出这是什么吗?”
“这是……从龙袍上割下来?”
卢嵩拿过那片衣角,在手里端详了片刻后,迟疑地说了一句,随即抬眼看向双鱼。
“是的。这是二十五年前,当今的皇帝从自己穿的战袍上用刀割下来的一块袍角。”
卢嵩惊诧万分。
“你怎会有这样的物件?”
“这是我母亲临终前给我的,说以后可能有用,教我好好保管。”
双鱼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