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灯光下细细一瞧,他那手腕上显出的竟是一片片墨黑光亮的鳞甲,有的甚至已经蔓延到了手背之上。
“那酒有毒?你有没有觉得难受?”颜惜月急得快步走到床前,夙渊却扬起脸看她,怔怔地不说话。她见他痴痴呆呆的,更是担忧,却又不敢再撩起他的衣袖。
夙渊却笑了一下,顾自躺了下去
。“没有毒……这就是酒吗?以前时常听他们说……鲲后宴请上神时候也会有美酒……可我一次都没去过……”
他自言自语着,唇角微扬,眼眸晶亮。
颜惜月这才放松了些,试探地拽拽他的衣袖,“难道这些鳞甲,是你本身就有的?”
“是啊……很奇怪?”他睨着眼睛看她,神情竟与平素截然不同,犹带着少年的稚气。
“……呃,猫也会生这么吓人的鳞甲?成了妖就变了模样?”她看着他修长好看的手指,其上已经有几片小小的黑色鳞甲悄悄显出。颜惜月心里发怵,侧过脸不敢再看。
夙渊又皱眉,负气道:“说了不是猫!你怎么这样笨?!我是上古神裔,岂是一般妖物?!”
她背着手往前挪了挪,“那你是什么变的?”
灯火在她身后跳跃摇曳,在夙渊望去,颜惜月好似在云端霞光间。他忘记了回答,怔笑着伸出手,叫道:“颜惜月。”
她很是意外,虽然早就跟他说过自己的名字,可平素他总是寡言少语,从不肯轻易叫她。可现在却极为自然地叫她名字,语声甘醇,又带了几分醉意。
夙渊见她不回应,又喊了一遍:“颜惜月。”
“喊什么?”她颦眉,“我不是在这里吗?”
“你过来。”他还伸着手,微微扬起眉,简直就是个固执又自负的少年郎。
可那双眼睛真美,眸子深处又隐隐透出深深墨绿,是倒映了璀璨星辰的一池春水,揉碎了珠光流彩的无瑕琉璃。
颜惜月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
于是他高兴地笑,用了几分力将她拉近身前,道:“你跟我去北溟吗?无涯,就在北溟最深处。”
“北溟?”颜惜月一愣,手指也紧了紧,“有鲲鹏的北溟吗?难道你以前就是在那看守东西,待了三百多年?”
他又孩子气似地笑,“不是三百,我在北溟……已经独自住了一千多年了……”
“一千?!我……我不知道你活了那么长时间!”颜惜月的心砰砰乱跳,脑海里也混乱一片,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不由自主地想将手收回。
可是夙渊却紧紧握住了,颠三倒四地道:“别怕……其实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上岸来……许多的东西,我见都未见过,还有许多的事情,我想都没想过……颜惜月,你不要总是笑我。”
她胡乱地点头,心有小鹿乱撞。
他这才释颜,侧转身子正对着她躺着,手还是不肯松开。颜惜月脸上发热,见他双腿斜搁在床沿,靴子也没脱掉,便尴尬地道:“就这样睡觉了吗?”
夙渊只是傻傻看她,她羞赧起来,俯身哄孩子似的说:“我帮你去打点水来洗脸,好吗?”
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才得以将手抽出,然后端起床边架子上的铜盆悄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