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宴低头,微微皱眉,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衬衫一角,似乎有些纠结。

她不是一个固执得听不进别人建议的人,但是这次温梵的要求改变了她对角色最根本的一种诠释方法,这样一变,她所追求的角色塑造效果便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是她作为一个演员的底线。

沈良宴眼神坚定地看向温梵:“温导,我认为我的表演方式没问题

。”

温梵皱眉,他有些急躁地敲打着身旁的架子,指甲碰到金属发出一声声沉甸甸的闷响,气氛开始变得压抑起来。

倘若沈良宴还是那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她也不敢这样直接质疑导演,温导也很有可能把她这个不识好歹的打酱油演员轰出去。

然而沈良宴不是。

有些演员努力奋斗,一步步煎熬又无悔地往上爬,其实不是为了金钱名利,不是为了权势地位,而是为了争取维护自己表演的权利,争取导演编剧能听自己诠释的权利。

温梵内心有些怒气,抱怨着这个年轻演员怎么这么傲气,刚红了没几天就开始飘飘然了,但他还是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良宴,你仔细想想我刚刚说的话,秋雯这个角色,就是在结局反转的时候能给予人震撼与惊讶,你要是提前表现出来了她的不对劲,被观众猜出来了,那还有什么意思?结局也不会有那么震撼的效果。”

沈良宴从容一笑,指着回放中被定格的画面:“温导,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倘若你不知道剧情,看到这张剧照,会觉得她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吗?”

温梵愣住了,他又倒回去细细地看着那定格住的画面。

秋雯狼狈而懦弱地将自己埋在黑暗里,沈良宴设计她微微驼着背,更显出她的怯懦文弱,双目无神得像个黑洞,明明是一副可怜的表情,却总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然而,他所感受到的恐惧,都是建立在他知道秋雯的凶手的情况下,倘若他不知道,这也不过是个卑微得要埋进黑暗的尘土中的女子。

沈良宴见他似有动容,接着说道:“我知道温导想给观众一个震撼的反转效果,但是您有没有想到,观众不认同甚至反对这个结果?”

温梵浑身一震,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沈良宴继续说道:“观众一部电影看下来,秋雯明明就是个温柔善良,贫困但坚韧的女孩子,一点铺垫都没有,结局突然反转,到时候不是震撼,反倒变成了惊吓。”

温梵敲打架子的动作终于停下,手握住架子的金属杆,这一点确实是他想岔了,这样的结局搞不好,就变成了观众拍砖,一片骂声。

打完一棍子,当然又要给个甜枣,沈良宴笑了笑,开口道:“温导,好电影观众是不会只看一次的,当他们知道结局时,再去二刷三刷,秋雯这样的细节,就能被发现了,我想塑造的角色层次感,也就出来了。”

“而且,我敢保证,这种细节在观众看第一遍的时候,绝对猜不出秋雯就是凶手,但一旦看到结局,就会回想到她种种被人忽视的不对劲,甚至产生忍不住倒回去再细细看一遍的念头,这样,不是更震撼吗?”

温梵点点头,他点开回放,重新看了一遍,深吸一口气,告诉沈良宴:“就按你自己想的去演,咱们再来一遍。”

顾曜白看着面前局促而紧张的秋雯,爽朗一笑,走上前安慰,而秋雯也因救她的人是顾曜白,只对他一人能放松一些。

“顾大哥。”秋雯即使没了那双可以将戏演活的眼睛,却依旧楚楚可怜,消瘦的身板和空荡的衬衣,不安地紧紧攥着衣服的双手,脸上每一块肌肉都在演戏,甚至连眉毛都能令人感觉到她的局促不安

“秋雯,局长说这段时间让我陪在你身边,以保护你的安全。”顾曜白有些心疼又无奈地看着面前的女孩,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安慰她,却还是觉得不合适,把伸到一半的手缩了回来。

而饰演顾曜白的陈辰也确实被她带入戏中,镜头一转方才出戏,内心掀起一阵骇浪,不禁感叹,他嫂子果然不是一般人,和李墨白一样怪物的存在。

戏外的温梵也在努力平复内心的惊涛波澜,他拉近的特写比其他人更能看清沈良宴的表情,她真的做到了如她所承诺的多层次表演,一个演电视出来的演员居然不输于名导调.教出来的陈辰,不对,是还要更胜一筹,不愧是年纪轻轻就拿下了视后的演员,不禁庆幸自己认真听完了她对角色表现的理解。

此时镜头转到张楚心饰演的蒋晴上,只见她也忍不住用怜惜的目光看着秋雯,温梵简直一口老血喷出来,马上喊卡吼道:

“张楚心!剧本里你这个时候是吃醋了啊,你现在是什么表情?”

张楚心懊悔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秋雯太可怜了,抱歉啊温导,我一时没忍住。”

温梵不知道是哭是笑,挥挥手让继续拍,这一条倒是很快就过了。

他颇有几分感叹地看着镜头中的画面,演戏真是老天赏饭吃的活计,后天努力型的演员对上天赋型演员,往往只有被吊打的份,张楚心和陈辰对戏时还好些,和沈良宴对戏却是对比明显,张楚心明明出道这么多年,自己也尽心尽力教导演技了,但还是败得一塌涂地。

拍了一段时间后温梵让他们休息,沈良宴和陈辰坐在主演休息室中,两人都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对方。

陈辰是典型的电影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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