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望了望成桓,只见他仍板着脸孔,不像是说笑。不过也许成桓存心戏弄她呢?这种面瘫脸本来就看不出是否真心。譬如将她哄到手后,再嘲笑她的痴情,江莫忧不能不防着这点。
她轻轻咳了两声,虚弱地歪在枕头上,成桓体贴地替她将被子掖好,同情道:“皇后怕是有些着凉了,好好休息吧,朕待会再来看你。”他将要离去,又踌躇着转过头来:“苏无衣的事……”
江莫忧乖觉地道:“臣妾没有证据,此事自然只能点到即止,陛下与臣妾心知肚明就好,只要陛下愿意相信臣妾,臣妾受点委屈又算得什么呢?倒是此番臣妾得救,多亏了公主和凌侍卫,皇上可得好好赏赐他们。”
“朕会将凌睿提拔为一等侍卫,嘉奖他的忠心,至于阿柔……”成桓沉吟着道:“她已是公主,封无可封,朕还是好好为她寻一位良婿好了。”
成桓去后,江莫忧变戏法般地将脸上的笑容收起,她可不是宽容大度的人。有恩必报,有仇必究,这是她的宗旨。成桓有他的为难,江莫忧本来也没指望他,她打算自己动手。苏无衣害得她这么惨,她一定不能轻易放过。
饿久了的人,对食物有一种疯狂的热情。她现在才发现小厨房做的东西是何等美味,连一样普普通通的粥都是无上佳肴。她一连喝了五碗,仍觉得不够,虽然之后在茅房里蹲了许久——不是粥不卫生,而是之前被困井里的时候,为了补充水分,喝了好些脏污的生水——这都是苏无衣造的孽。
江莫忧是富于生命力的生物,她年轻体健,又有报仇的决心支撑着她,因此很快就复原了,身上的浮肿渐渐消去,她重新变得光彩照人。
因她这几日急于调养,成桓晚上不肯来打扰她。江莫忧生怕他被苏无衣勾了去,病体才愈,就急急忙忙地奔去太仪殿,费了好一番口舌,才哄得成桓答应仍旧去她宫里就寝。
江莫忧心满意足地从里头出来,就看到凌睿规规矩矩地守在殿门外。江莫忧蹑手蹑脚地靠近,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满以为他会吓一跳。
结果却令她大失所望,凌睿僵硬地转过身子,“见过皇后娘娘。”声音没有任何波澜。
江莫忧笑嘻嘻地道:“我还以为你胆子很小呢,那天吓成那样。”
凌睿仿佛有一点脸红,“微臣只是畏惧神明鬼怪,可皇后娘娘是活生生的人,微臣怎么会害怕呢?”
“你相信世上有神明鬼怪吗?”
凌睿坦诚道:“自然信。因为相信,所以敬畏。”
“可本宫不信,鬼怪已够荒诞,神明更是无稽。即便真有神明,想必也无暇顾及世人,否则世上又怎会有这许多不平之事呢?至于鬼怪,哼,活着时要受命运摆布,死了便能摆布别人么?”
凌睿听得心悦诚服,“娘娘慧智,微臣受教了。”
江莫忧是信奉科学的大好青年,怎么会承认妖魔鬼怪?她信口胡诌,无形中又装了一次逼。但见凌睿佩服得五体投地,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咳咳,你明白就好。对了,上次落井一事,承蒙你搭救,本宫尚未向你道谢,如今正式致以谢意。好在皇上替本宫赏赐了你,不然本宫真要过意不去。你如今成为一等侍卫,也算壮志得偿了吧?”
凌睿轻轻将头转向一边,“微臣并不需要任何赏赐或提拔,哪怕什么也得不到,微臣也会拼尽全力拯救娘娘于危难之中,无关其他,只在于心……”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渐次低下去,江莫忧听不清楚,不禁直起耳朵:“什么?”
“没什么,”凌睿醒过神来,笑道:“微臣是说,为陛下和娘娘尽忠是分内之事,娘娘无需过于客气。听闻陛下今晚将至玉凰宫用膳,娘娘还是先回去准备着吧,免得迟误了。”
一番话提醒了江莫忧,她连忙匆匆离开,她一壁走一壁想着:凌睿倒是个好人,就是有些闷声闷气的,这样寡言罕语的性子,与成柔的活泼娇俏形成鲜明的对比,他两个还真是互补捏!
叙过了恩,接下来就该报仇了。江莫忧本来从凌睿身上获了些启发,想装鬼吓一吓苏无衣,可是转念一想:苏无衣是个胆大的,何况她也是穿越女,不见得迷信这些,一个不慎,说不定抓不着狐狸反惹一身骚。
不能从这些虚幻的东西下手,只好让她吃一点实际的苦头。她发下狠心,想了一个恶毒的主意。
她命容心找来最好的绸缎,按苏无衣的尺寸裁制了一件新衣,并日日以花露熏蒸,等到香气浸彻里外,再命人送去良宸殿,不必说是她送的,只说是内务府的手艺。
容心不解:“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容心,你说一个女人最珍视的是什么呢?”江莫忧悠悠道。
“这就难说了,年轻、美貌、健康、财富、权势、家人……数也数不尽。”
“你太贪心了,”江莫忧没好气地道,“选一个就好。”
“硬要选一个,就选年轻吧!”容心感慨万千地说,“奴婢现在十分后悔,在自己貌美如花的年纪里,没有好好珍惜,如今蹉跎在这深宫之中,岁月催人老啊……”
江莫忧看着她平平无奇的脸,可怀疑她是否有过貌美如花的岁月,不过也说不准,据说女人三十岁之后的颜值是直线下降的,说不定容心也曾经是个大美人呢?看样子她年轻时候不曾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所以现在也做不到心如止水。
江莫忧仿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