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玛”
胤祺低声唤了一句,抿了唇微微垂下头,心里头却莫名的觉着难受旁人自然不可能知晓,他自个儿的心里头却是比谁都清楚的。自己来自后世,前世里也接触过不少现代科技带来的便利,明明穿越剧里头主角都能大展神威利国利民,可轮到他这儿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水灾肆虐,看着百姓遭殃。这种本该为之却偏偏无能为力的情形,实在叫他心里头怎么都难得痛快。
“傻孩子,这世上做不成的事儿多了去了,你得慢慢儿的习惯。”
康熙含笑揉了揉这个儿子的额顶,揽着他坐在了自个儿的腿上,又安抚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你在皇宫里头长大,又生了这么一副玲珑剔透的心性,想做的事儿就没做不成过,自然体会不到这求而不得的无奈。人力有时穷,而天命无尽,朕自登基以来,人们都看着朕挥斥方遒,表着朕的文治武功,却又有哪个知道朕心里头藏了多少无奈,多少的求而不得?人定胜天这话儿说的人多了,你说给别人听自然无妨,可你自个儿若是真的信了,却就真有些个犯蠢了”
“就真都做不成吗?”
胤祺微蹙了眉,仰了头望向自家皇阿玛略显黯淡的笑意。前世的那些个电视剧里是从不会这么说的,成就是成,败就是败,昏君就是乌烟瘴气,明君就是海晏河清。他也不是没演过治理水灾的桥段儿,可那些戏里只会说皇上或是阿哥们白龙鱼服微服私访,惩恶扬善声名远播,却从没讲过这当时的赈济落实之后,百姓又得怎么样儿才能接着活下去。
“早晚能做得成,可都得一步一步的来。”康熙淡淡一笑,眼里忽然又生出隐隐的豪气来,牵了他的手一块儿走到舱门口儿,朝着沿岸的窝棚民居指过去,“小五儿,你看见这些个窝棚了吗?若是没有你当日殚精竭虑,帮着于成龙郭绣参明珠的那一本,现在的两岸只会是一片空空荡荡的白雪,雪下覆着的是灾民的尸骨,雪上踩着的就是那些个搜刮民脂民膏的地方官们。你再看那些炊烟,最热闹的几处就是刚办下的粥厂,若是没有你给朕掐准了的那些个证据,这些粥厂根本就没有米来熬粥,纵是把整个江南省搬空了,也养不活整整四省灾民的命”
“除开这一层,你提的那个以工代赈的法子,朕听下头的回报也是喜人得很,甚至远超朕起先的预期。你可知道,如今竟已有七成的灾民生计都已有了着落,那些个扬州、苏州的商贾也闻着了味儿,争先恐后的往这些新建的作坊里头投银子,托门路找关系地想要外包这些个作坊。朕着曹寅跟篦头发似的仔细筛着呢,每处作坊里又都有朝廷的官员守着,一年两年内还不怕他们勾结起来耍花招贪墨只要熬过了今冬,这一口气儿喘过来,咱就能再细细的琢磨出更妥善的法子。”
将这些事儿仔仔细细地理清了,又不紧不慢逐一道出。康熙含笑望着身旁不过还只是个半大孩子的儿子,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你已做了这么多的事儿,就莫要再苛责自个儿了放宽心些,先把自个儿的身子顾好,嗯?”
胤祺也没想到自己原来已不知不觉做了这么多的事儿,怔忡着寻思了半晌,才终于迎上自家皇阿玛眼睛里的关切跟宠溺,浅浅地弯了眉眼,轻轻点了下头。
只不过,终于被领出了死胡同的五阿哥现在还不知道他那一向好的不灵坏的灵的预感,这一次却是又结结实实的中标了。只不过位置倒是和预期的有些个偏差,这风寒还没在沿岸百姓里头闹出什么动静,倒是先在这龙船上头生发起来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先打了喷嚏的,总归不过才几天的功夫,满船的人就都没几个能逃得了的,个个儿的捏着个帕子擤得鼻头通红要说这次的风寒却也没多重,搁现代顶多算是流行性感冒的级别,最多不过是有点儿低热,只是嗓子里头犯痒,时不常的就忍不住咳嗽,喷嚏也是一个接一个的不断。虽说立刻就有太医配了药叫煎好了每人每日服用,可也实在急不得,再怎么也得挨上几日才能见好。
按说这种传染性极强的风寒,向来躲着谁也躲不过胤祺去。可这一回连太子跟四阿哥都没能逃了,偏偏只他什么事儿都没有这倒也根本不是因为他的身子忽然就好了,而是因为才刚第一日发现船上有人染了风寒,还在状况外的五阿哥就被自家皇阿玛二话不说给锁进了舱子里头。别说见人了,连吃饭都是梁九功每日从窗子送进来的,隔离级别直逼前世的,直接就从根底上断了任何能过得了病气给他的路子。
而在没有半点儿反抗之力、刚迷迷糊糊一睁眼就发现自个儿被锁起来了的五阿哥看来,这项面对传染病十分积极的应对措施显然是非常及时,非常果断,也非常的不讲道理的。
“贪狼我觉得这个道理是有问题的,明明得病的是他们,为什么是我被关起来!”
可算自家皇阿玛还有点儿良心,知道一块儿锁进来一个贪狼陪着自个儿。胤祺悲愤地跳着脚,含泪攥着贪狼的腕子不撒手,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实在好没道理:“一般隔离不都得是隔离那个着了病的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