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长安逐渐感到有冰冷的触觉蜿蜒心上,一点一点弥散开来,最终冷冻住了她的整个心肺。她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泪水潸潸而落。
“长安,朕只是猜想……”
“皇上真的以为,是臣妾害死了寒烟吗?”
长安的脸上浮起一层死灰般的失望与哀然,渐渐趋于死亡般的寒冷。
都是她太天真了,她已经不再是十八岁的少女了,却还是一味地相信他的话。她以为经历了这些变故,他们之间会渐渐消除隔阂,回到帝后和睦的状态。
可是,这终究都是她的奢望。
十五年的帝王生活已经把原来的楚洛变得面目全非,就连沈长安也从一个懵懂青涩的少女日渐趋于一个重锁深宫的妇人。岁月改变的,不仅仅是他的容貌,连他的整个内心,都不再是原来的临安王楚洛了。
“朕只是觉得,寒烟是中宫品级最高的宫女,县尉的职位确实太低微了些,她一时不愿意,也是有的,不肯辜负了你的一片好意,所以才没有说起……”
“臣妾累了。皇上不要再说了。”长安豁然站起身来,背对着楚洛,一步一步地向寝殿走去。每走一步,她便觉得自己离楚洛越来越远。这样的感觉,不知出现过多少次了,可是每一次在她对他完全失望的时候,他又出现,重新点燃了她的希望。
是她太痴了,她以为守着那份美好,就可以这样过一辈子。她以为他还是那个楚洛,只要她在原地等他,他还是会回过头来。
她是女人,却永远是这段帝王感情中最弱的一方。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个道理,沈长安现在终于明白了。
她沉沉闭目,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寝殿。
寒烟的丧仪,办得颇为隆重。
这一日,长安在桃夭宫里昏睡了大半日,直到有人忽然闯进了她的殿门。
“皇后娘娘!”
她疲惫的揉了揉额角,一眼望去,却是朱政跪在了地上。
“什么事?”
朱政脸色煞白,顾不得叩首,便倏然开口道,“皇后娘娘,寒烟姑娘下葬的时候,江陵王不顾阻拦,硬是要开棺验尸,微臣拗不过王爷,便也允了。寒烟姑娘当日落水,尸身已经泡得不成样子,只看到头部有重创,微臣本以为是寒烟姑娘落水后,头部碰撞岩石所致,可验尸过后,微臣发现寒烟姑娘的确是溺水而亡,但头部伤势之严重,却完全不是礁石所致,而是受到了剧烈的撞击,所以微臣疑心,是有人蓄意杀害……”
长安听着,身上一阵一阵的发颤。这样温煦的天气里,硬是生生逼出了一身的冷汗。森冷的寒意无处不在地逼上身来,长安的目光清冽如数九寒冰,直欲喷出火来,“到底是谁!是谁杀了她!”
她几乎快要咬碎了牙齿,泪水忍不住滚滚而落。
竟有人是这样恨她,恨到连一个寒烟都容不下。
寒烟的死,再一次地给长安敲响了警钟。
她以为的太平,她以为的夫妻和睦,不过只是幻影而已。这里是大楚后宫,是帝王统治下,一群生死荣辱的女人们的聚集地。而她是权位最高的皇后,绝对不能这样轻易地倒下。
荣华殿中,钟毓秀徐徐拈了一颗青梅,不经意的往窗外瞥去,“宫里是怎么了?出这么大动静?”
绛心奉上茶盏,恭谨颔首道,“桃夭宫的宫女殁了,皇后娘娘在办丧事儿呢。”
毓秀不屑地冷嗤一声,目光中并无半丝温情,“一个宫女而已,死了便死了,宫里每天死多少人,天天这样办丧事,可还了得?”
绛心闻言身子一颤,立刻垂首不言。
毓秀细长的眼眸轻轻一扬,目光转而落在了绛心的身上,“事情都办妥了,没被人发现吧?”
绛心的眼中闪过一丝清亮的明色,慎重道,“都办妥了,奴婢和赵顺一起去的,亲眼看着赵顺把她扔下去的。”
毓秀眸光一震,立刻道,“怎么给扔进去的?她就没有喊一声吗?”
“她喊不出来了,早就被赵顺给打晕了。”绛心衔着一丝冷意,靠近了毓秀,轻声道,“娘娘别担心,那丫头被我们抓住的时候大喊大叫,还抓破了赵顺的脸,奴婢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
毓秀眉心紧蹙,担忧着道,“下回可得谨慎点,四皇子那事儿可不能再提了,要是再出了这样的事,本宫可就瞒不过去了。”
绛心一凛,恭顺道,“娘娘不必忧心,她也是该死,听着了咱们说话,却不小心露了马脚,吵吵闹闹的说要告诉皇后娘娘,奴婢能不急吗?”
毓秀抚着心口,不住的叹息道,“可真是吓死本宫了,她如果把四皇子的事告诉皇后,本宫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保不住了。”
绛心温顺点头,“是她自己命薄,非要往这事儿上插一脚,娘娘就是心善,想留她一条命也是不能的了。”
毓秀闻言,冷冷瞥了绛心一眼,嗔怪道,“这事儿以后都别提了。皇后娘娘这时候正伤心着呢,着人去送点上好的人参,给皇后娘娘补补身子,也算是咱们尽心了。”
绛心恭敬颔首,“是。”
当赵顺将人参送到桃夭宫时,长安只扬了扬脸,示意晚香过去接下,口中道,“多谢淑妃好意了。”
赵顺笑眉笑眼,恭敬着道,“我们淑妃娘娘一直挂心着皇后娘娘,特意送了上好的人参给娘娘补身子,希望娘娘早日康复呢。”
长安眉心一皱,斜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