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叆叇山云间,暖阳似曈昽。周瑜背着小乔,在翠山深壑间缓缓前行。走了大半日的山路,小乔不禁有些心疼:“背了我这么久,你不累吗?”
可周瑜正在翻看羊皮地图,压根未留意小乔的话:“你方才说什么?”
小乔无奈扶额:“我说我累了,我们歇会儿罢。”
周瑜轻应一声,小心翼翼扶着小乔坐在石凳上,自己则立在一旁,继续埋头看地图。
青山隐隐,碧水迢迢,周瑜儒裳素衣如谪仙,小乔抬眼一望,竟有些许倾倒之意,她赶忙垂眸,揉揉肿痛的脚踝,小声问道:“来山里三两日了,一点进展也没有,你到底怎么打算的啊?”
周瑜卷起羊皮地图,塞入宽袖中,笑得如沐春风:“既然来山里玩,有什么进展不进展的?你歇的如何了?让兄长看看你的伤处。”
小乔小嘴张得圆圆的,瞪着周瑜思索片刻,心中暗暗忖度,他怎会忽然这么说?难道是觉察周围有人跟踪不成?小乔心下了然,扬起小脸儿撒娇道:“我还是走不动,还要再休息会儿。”
周瑜走上前来,俯身蹲在小乔面前,佯装为她看伤,低声问:“你可带了石箭?”
小乔乖巧地点点头,回声朗朗:“兄长放心,只是还有些疼……”
看似答非所问,实则心有灵犀。周瑜将小乔揽在身侧,右手则悄悄按住短剑,他面色平淡如常,游目骋怀,好似在欣赏黟山的美景。
东风拂密林,绿叶婆娑,发出沙沙声响,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四下又恢复了平静。
待确认周遭恢复安全后,周瑜松了口气。可林间那股杀气究竟因何而来,又为何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周瑜只觉百思不得其解:“小乔姑娘,关于长木修的事,你还记得多少?能否皆告知于我。”
“你是在怀疑长木修吗?”小乔困惑满眼,“他真的是好人,与我一样被拐到山上的,你怎么不相信呢?”
听到小乔这般袒护长木修,周瑜面色更沉了三分:“你小小年纪,不知人心险恶……算了,不必说这些,你只要将过去之事一五一十告诉我就好了。”
小乔双眸一转,权衡后对周瑜道:“许多事我皆记不清楚了,不妨我今晚寻个机会,找修哥哥聊天,与他叙叙旧,你可以在门后听着。两个人一起回忆,总好过一个人的片面之语罢?”
“你竟然让我做这种听墙角的勾当?”
小乔见周瑜面色暗沉,不由笑出了声来:“那你跟我打听事,不也一样不是君子所为吗?何况大行不顾细谨,若能洗脱修哥哥的嫌疑,再治好你的疑心病,岂非一举两得?”
周瑜面无表情,心里却愈发不舒服。长木修的谈吐气度,哪里像个山林间的樵夫,自己怀疑他乃是情理中事,怎的在小乔看来,却像是刻意针对一般。即便心中千回百转,面上却不动声色,周瑜朗声答允:“好,既然如此,我们现下就回草屋去。”
语罢,周瑜拦腰将小乔抱起,掉头沿着来时方向大步前行。
小乔明白,周瑜此举是担心背后有人偷袭,护她不及,可她却仍不可遏止地心荡神驰。
那个春日汤山上的邂逅,将他们的命运牢牢羁绊在了一起,此后他的喜怒哀乐便左右了她的心情。可他好像并不知道,抑或是明明知道,却毫不在意。想到这里,小乔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脚又痛了?”
周瑜好听的嗓音传来,带着几分探询之意。小乔赶忙含笑摇头,一踢绣鞋,示意自己无事,心底的怅然若失却无半分消弭。
百里开外的六安官道上,孙权驭马引着马车一路疾行向南。孙策与大乔同坐车中,只听大乔说道:“孙郎,我还是不要回舒城了罢?现下这种情形,我不愿意令吴夫人不快……”
孙策斜倚着车壁,望着大乔道:“莹儿,你的顾虑我明白。我不会做那种傻事,让你与我母亲产生不必要的嫌隙。只是你父亲昨日已将兵赶赴徐州,你既去不了寿春,亦去不了皖城了。”
大乔闻言,纤细的手臂环住双膝,神情楚楚:“真是的,竟没有我能容身的地方……”
孙策搭上大乔的瘦肩,温柔笑道:“这样撒娇的样子只能给我看……”
大乔面颊飞红,嗔道:“少浑说,谁撒娇了。”
“莹儿,我会送你去居巢,公瑾在那里做县令,可保你们姐妹无虞。待乔将军回寿春或待我攻下了舒城,再接你们回来。”孙策不欲将乔蕤军中细作之事告知大乔,免得她牵肠挂肚昼夜难眠,自己却时时在思量破敌之法。
眼见别无他法,大乔只得乖乖应道:“那好罢,只是要烦扰周公子了。”
“烦扰什么,不必跟公瑾客套。等我围城有闲暇时,便去看你,横竖相隔不过百里,还是很方便的。”
大乔欲言又止,小脸儿鲜妍如桃花,嗫嚅道:“孙郎……”
孙策牵过大乔的小手,语调不由又低软了三分:“怎么了莹儿?”
“不会……有喜罢……”
孙策愣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乔竟是怕亲吻会怀孕,他亦红了面颊,回道:“不会的,这才哪到哪啊……”
大乔几分迷惑几分狐疑:“不会吗?可是……”
“当然,又没有脱衣服”,孙策虽不知其中关窍,却略懂皮毛,“可究竟怎样有喜,只怕公瑾才知道,待我得空问问他。”
大乔自悔不该问孙策,竟招出他这一串没羞没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