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静的表现很沉稳,得体地应付了元徽两句,转辄试探着问道:“元将军何来?”
注意着丘静泰然处之的表情,元郎君有点想答那么句:自来处来......
“黄獐谷那么大的动静,丘大人竟无所觉?我军中了契丹诡计,遭了埋伏,死战方得存身,丘大人何以安然据守城池?”下得马来,一面让人引导尚显惶然的败军入城休整,元徽一面与丘静“闲聊”着。
元徽言语间有明显质问的意味,见状,丘静仍旧不慌不忙的,解释着:“李、万引契丹贼众数万而来,围城近二十日,下官只得率平州军民严防死守待援,犹危若累卵,不敢轻动。前番柳城军使,察城外敌营有异,不听下官之言,强行率城中骑卒探营,亦被围攻覆没。阖城军民性命与城池安危系于一身,下官更不敢贸然动作......”
见丘静念出这一长串话,元徽甚至从其语调中感受到了委屈,看了看这老小子,讲真,若非已知其底细,实在难以对他产生恶感甚至怀疑的念头。这家伙,当真会作秀,并且其所说所讲,大部分绝对是真的......
“诸位,尽快让弟兄们入城,救助伤员,稳定军心,恢复士气!”同杨玄基几人打了声招呼,元郎君这才再看向丘静:“还请丘大人派人协助将士安顿!”
“请将军放心,得将军信,城中已备好热食、宿处......”丘静的表现,几乎让人挑不出差错。一招手,已有刺史下属佐吏,热情地迎奉。
有这么支大军入城,哪怕是支败军,困城中原本紧张的气氛也缓解不少。
在丘静的陪伴下,拾级而上城头,元徽稍微观察了片刻,城垣上却有交兵的痕迹。在城外,朦胧夜色下,亦能模糊地望到些契丹人拔营而撤迹象。
“城下的契丹人怎么回事?”手指磕着下巴,元郎君想了想,问道。
“从十数日前起,契丹人就再没进攻城池,后来更陷入沉寂,难知其虚实。直至五日前,贼军大举调动南下,只留小部分骑兵于城下监视。下官当时想来,该是张大将军援兵到了......”
丘静简直是对答如流:“然几日下来,始终不得消息,派人出城查探,也为敌游骑所索。正自忐忑,就在不久前,城外的契丹偏师遽然北撤。下官尝思是否为契丹人诡计,及至夜,将军信使之来,方得悉军情......”
丘静一番话,感情充沛,情绪到位,颇具感染力,元郎君一时间倒不好无动于衷。适时地感慨一句:“倒是为难丘大人了。”
“元将军,听闻大军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大将军呢?”微垂着脑袋,目光悄然斜了元徽一下,丘静反问道。
落入元郎君耳中,直感觉这丘某仿佛在问,为何大周军没有全军覆没......
传神的眼睛轻微地眯了下,旋即恢复正常,元徽习惯性地摸着下巴上蔓延着骚气的胡茬,做出一副怅惘的姿态,简单给其解释了一遍。
“若非恰逢其事,若非杨将军率军相助,只怕此残军也保不住!”指着城楼底下仍旧往城洞中钻的士卒,元徽轻声道:“至于张玄遇、曹仁师,想必很快就有消息了。若二人命大,他日或有再见的机会。”
元徽话里话外,有些不客气,丘静还是一副恭谨的表现,只是下视的眼睛中闪烁过两道异彩。
“不知这卢龙城中,有军民几何?”把着城垣,元徽随口问道。
虽然不知元郎君发此问的目的,丘静还是拱着手,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前番坚壁清野,得军民八千有余,经过守城折损,如今城中卒不满两千,以柳城军为主;民,不足五千,可用青壮亦不满两千。另,府库中余粮不足三千五百石,如今万军之来,只怕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观丘静如数家珍一般道出卢龙城的情况,元徽心中暗叹,这老家伙,能力当真不俗。难怪在原剧本中,敢和狄仁杰那老狐狸耍耍聪明。
“以此寡兵少民,困守孤城,力抗数万契丹贼军二十日,丘大人守御之能,让元某叹为观止啊!”嘴角流露出点让丘静皱眉的笑意,元徽夸奖着他。
“将军谬赞了!”丘静表现着他的谦逊:“下官此前可随时做好了捐赴国难的准备。只是运气好,契丹人贼子未有强攻破城。就在下所察,契丹人的目的似乎并不在卢龙城。”
瞥向丘静,元徽抬手便说:“丘大人此言不差!经黄獐谷一役,契丹人的目标已经很明显了,围城打援。我三万余军,远涉数百里东进,人困马乏,为敌所趁。可恨那张玄遇,立功心切,骄矜难制,竟不能察。累我大周上万儿郎之丧,真是死有余辜......”
虽然还不知张玄遇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其军败是无疑的,已然被打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元郎君言语间是毫不留情地鞭之。
闻言,丘静一副默然之态,沉吟半晌,方叹道:“所幸有元将军与杨将军之援。如今有此万军至,卢龙城当转危为安。”
“转危为安?”元徽头脑倒是清醒,竖起食指左右晃了晃:“士气丧尽之军,何以战?若契丹大军再度袭来,不消进攻,只围城以待,卢龙能抗多少时日?”
“元将军此言甚是!”背后传来了杨玄基的声音。
“杨兄,情况如何?”转身,称呼上很是自然地亲近不少。
朝丘静抱了抱拳,杨玄基脸上露出点笑容:“丘大人准备甚是妥当,再过个半个时辰,全军当安顿下来。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