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掩月终究没有戴上那枚簪子,却也不能任由头发散着,于是用了一条素净的布条将就束了发。
程北归用青鸟传了消息来说明了替身被流民所劫,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心腹顶上,他与和真两人情急之下只能动用了前朝秘术牵思,幸而和真首次施展便极有成效,那替身能够独当一面,骗过了包括孤竹君在内的许国一干人等。
虽说程北归是自己亲自从卫国青年将领中选出来的心腹,可这山高路远又加上孤竹君计谋多端,姜掩月到底还是不放心,这前朝秘术牵思,母后多少也与她提过,虽说是玄妙无比,可到底还是不够稳妥。
和真是母后未出嫁时的贴身侍婢,自母后做了皇后之后便成了司仪的女官,此次掉包计中,和亲队伍里本只有她一人知道详细计划,本来这一切计划至少在到达许国皇宫之前都该是天衣无缝的。姜掩月不由握拳,孤竹君,青唐疫,牵思,还有这涅空山……这所有的事情凑到一起,局面已经开始脱离她的掌控。
姜掩月厌恶这种感觉,多少年未曾彷徨过了?小时在深山的阵法之内,任凭再困难,自己也可以咬牙冲出去,任他什么八卦五行、排兵布阵,受伤流血亦不能使她皱眉。姜掩月看着镜中自己的脸,这种怯懦的神色绝不该是出现在她姜掩月脸上的,扣倒镜子,姜掩月走出禅房,虽然与怀古纠缠已使她很不耐烦,但她还是得问个结果出来,否则,她这些日子的失意岂不成了笑话?
涅空山仿佛,不,就是世外之境,山外此时快要入冬,天气还不算很冷,山中却已经有了不少的积雪,南洄每日在山中巡视,回来便禀报姜掩月称山中的水源渐渐彻底冰冻,整个山中连活物也难寻。
世外之境?姜掩月仍觉得可笑,固守着一家天下,缅怀先人,算什么世外境界?前朝繁华不假,却也不是登峰造极再无可超越,何必紧握着秘密抱残守缺?
姜掩月有意绕开可能碰见空竹的地方,她不想承认,实则她心中纷乱不已,并非因为许国的一团乱麻,更多的是因为空竹。这个超然绝世,才艺绝伦的人,这个眉眼深邃的人,这个,送了她簪子的人……
姜掩月摇了摇头,晃掉了头上点点的雪,这些不过是小儿女心思,哪里值得她挂心。
再次踏进经楼,姜掩月仍是一眼便看见了拜在佛前的怀古。他这些时日来,似乎一直不曾踏出经楼,那一身素白的僧袍竟像被香烟熏得发黄了。
“施主,你来了。”
“本宫的诚恳与仁义,大师看在眼里,定要咬定旧事,一点不肯透露?”
“贫僧终其一生都是大俗之人,这几日的闭门反思,多少让贫僧有了些领悟。其实,贫僧从来也不曾打诳语,此处确实没有玉玺。”怀古敲起木鱼,敲得极慢,每句话尾缀上一声木鱼,整个大殿便越发显得空旷静寂。
“此处没有,玉玺总有个确切的所在。”姜掩月听着这木鱼声,心尖一颤,这怀古,今日怪异了许多。
“确实,事到如今,我便知无不言。那传国玉玺,说是天下至尊的象征,其实不过是当年南越皇帝赠与宣朝的玉石所雕刻成的,最多不过是南越与宣朝认定的印玺,说是天下至尊便言过其实了。施主若一心要得到,那便去往许国找吧,当年许卫二分宣朝天下,旧都可是在许国境内的。”怀古的木鱼声,萦绕在“许国境内”那几个字上,语罢,木鱼声也戛然而止,怀古闭眼,一时间仿佛进入了禅境。
姜掩月仿佛受了天大的戏弄,难道她自以为聪明找到前朝皇寺实际是痴人之梦?玉玺竟在旧都之内?不可能,姜掩月反问,“旧都如今划为了青唐郡,那地方,本宫也曾派人探查过,前朝气息已荡然无存,那地方如今是商贾聚汇之处,玉玺,玉玺怎会在那里?”
“贫僧不知世事,但为施主作个猜测罢了。涅空山早已消失在世人心中,莫说贫僧没有青鸟,即便是有,也无里外相通之人。”怀古十分虔诚地将木鱼收好,起身整理了僧袍,望向那四壁的藏经,“藏书处见不得火星,偏偏处处有佛,佛前不可无香火,说来世间万物都是如此理不清楚。”
“这样的答案,大师不怕本宫恼怒吗?本宫在此处耗费这么长时间,为此几乎打乱了所有计划,不是想只得到个模棱两可的说辞!”姜掩月此时已基本相信了怀古的话,可她的骄傲却还不允许她承认自己的决策出现了如此大的偏差。
“施主待了确实很久了,也是时候该下山了。”怀古合掌道。
“你——”姜掩月气急,“你凭何——”
“涅空山将归于汪洋了。”
这是——
姜掩月望向门口,是空竹来了。
“师父已与我讲过了,虽冬季来临,处处冰封,可地下暗流汇聚,终将于几日后冲出,淹没整个涅空山。”
涅空山会被整个淹没?姜掩月有些错愕,这地方的地形地势,她是有一定了解的,地下确实有数不尽的暗流渠道,包围在涅空山附近的江河才能随着潮汐涨退。此次,竟会整个淹没涅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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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空山会被淹没了,掩月与空竹的故事也该换个地方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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