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中饭,周致便将书册全部用布包包好,提在手里就要出门。小弟周少成却欢快的跑了过来,扬起稚嫩的小脸问道,“哥哥不读书了么?”
这个小弟自从病好了之后,只是几日的光景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身体似乎也健壮了些,管的事情还是很多了。
周致微微一笑,抚摸着他的小脑壳说道,“哥哥这是了?”
小弟周少成今年六岁,明年七岁也就到了蒙学的年龄,在周致想来,真如老爹周铁所说,周致年龄稍大了,不适合去社学读书,可小成却可以试着去读读。只要家里紧巴的过日子,兴许能供应起他的束脩。
没料到周少成的脑袋立刻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像模像样的连声道,“小成不读书,小成也不想当什么官,这辈子就想做个富家翁,像岳家和陈家一样的,甚至比他们还要富的富家翁。”
这已经不是小弟周少成第一次这样说了,周致不禁愣怔了一下。说起来小成不想读书并没有错。他的算数能力却是颇好的,若真是能学些算数,做些买卖,做个富家翁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反正现在是清平盛世,弘治中兴的时代,接下来是那位尤爱玩闹的皇帝朱厚照即位,甚至他以后的嘉靖一朝,这一时段的大明总体看都是安定展的年代。平平安安的能享受一辈子的富裕生活确实不差。
周致就不同了,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岂会甘心于平庸,必须要在这大明奋力一搏,有所作为才是。
小弟周少成可能生怕哥哥周致会要他读书,不去还给老夫子了,慌忙用力推起了周致,道,“哥哥那就快去吧,快去吧!”
周致无奈,笑呵呵的出门去。
今日社学应该是上学的,可现在已然到了午后,社学早已下学,周致便直接去了王老夫子家。
上次来时差不多有一个月了,王夫子家并没有什么变化,站在柴门口,便听到了里面鸡鸭此起彼伏的叫声。
像是老夫子王鼎这样,柴门雅屋,鸡犬相闻的田园生活其实是很让人羡慕的。王鼎很少与白岳村人接触,俨然置身事外的样子。
周致不禁暗自慨叹,王夫子虽说日子过的并不是太富阔,但这样其实也算神仙般的日子了,这样看来老夫子还是一个非常善于享乐的人呐!
轻轻叩响外屋的木门,里面传出一个老妪苍老的声音,“谁呀?”
“是我,周致小子!”周致急忙脆生生回道。
话音刚落,木门便“吱呀”一下开了,王夫子的老妻张氏只是看了周致一眼,便旋即脸色阴沉,扭头离开。
周致一愣,清楚记得上一次来王夫子家,这老妇对自己颇为和善,自己还帮她提水来着呀。今日为何是这般对我?
“是周致吗?进来!”里无传出老迈的声音。
只是不到一个月不见,王鼎的声音似乎沙哑了很多,膛音也很是不足。周致不明所以,急急的朝那老妇一笑,进了里屋。
但见王鼎此时正盖着一条棉被,斜躺在炕头上。炕上已然没有了那张小书桌,此时的王鼎看去苍老了很多,面容有几多憔悴。
记得上次来时,王鼎可是精神矍铄,对那三国很痴迷,谈性甚旺啊。
怀着满腹的疑问,周致朝王鼎躬身施礼,道,“小子见过夫子。”
“嗯!”王鼎这才缓慢的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无精打采的看了一眼周致,道,“随意坐!”
王鼎如此模样,周致岂能坐下,站定了身形,关切的问道,“夫子莫不是病了?病了可是要寻郎中啊,且不可如此耽搁下去。”
“老夫哪里有什么病?老夫无病。”王鼎眉头一拧,沉声道。
“那夫子这是……”周致追问。
“你这次来是还书吗?那书不必还了,老夫要那些也是无用。”王鼎并没有回答周致的问题,而是直接说到了主题。
王鼎总是这样一副态度,倒是让周致不好提还书后还要借书的事了。可就这样走了,显然心有不甘,况且看到王夫子这副模样,走了也貌似礼道不周。毕竟老夫子虽说吝啬,但对自己还是相当不错的。
王鼎似乎猜到了周致的想法,又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周致,说道,“小子,老夫知你心思,可老夫这次是帮不了你了。唉!说起来老夫你上次来老夫家中,老夫曾让你看过老夫的书柜,可那书柜现在却是没有了,老夫已将他付之一炬。
老夫现在所剩只有一些蒙学的读物,那几册蒙学之屋对你已是毫无用处了”
周致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暗暗想到,付之一炬?王夫子,还有很多的注疏子集,王夫子明明是说要带到棺材里的,他为何要付之一炬?这到底是生了何等的变故?
王鼎其实并不想和周致多谈,但见周致愁眉不展,心思便活动了一些。说到底还是上次周致对三国的一次侃侃而谈,让他对周致刮目相看,很是欣赏。
他不禁悠悠的一声长叹,便缓缓说道,“周致小子你有所不知,上次你来借书后不出十日,一天夜里老夫正在熟睡,屋外传来咣咣的砸门之声,老夫吓得不禁心惊肉跳。
现在是清平盛世,白岳村里多少年不曾闹过匪盗了,当时老夫颤巍巍的还是去开了门。
来人一共是三个,都是精壮的汉子,老夫倒是见过其中的一个,但却也一点儿不熟。那三个人并不是来抢夺钱财,只要老夫做一件事,便是将家里所有的藏书全部烧毁,只留下老夫在社学授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