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由四百年前的名家所制作的大提琴。
这对于每一个乐器演奏者来说都会是一件无价之宝。
它当然没法简单地用金钱来买到,并且它的价值也当然无法用金钱来衡量。如果你想要用金钱来得到它,那你最起码也得去一场拍卖会上寻寻觅觅。而对于生活在21世纪的林雪涅来说,像这样一把拥有几百年历史的乐器几乎都是有传承的。它或许会是演奏者本人从他的父辈那里继承得来的。
但更多的,是演奏者因为他们的高超技艺而被授予了使用它的权利。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样一把拥有几百年历史的乐器在很多时候都会是对于演奏家本人的某种肯定以及荣誉的象征。
而且,这样的殊荣多数发生在提琴演奏者们的身上。至于林雪涅?哦,可饶了长笛吧。和提琴比起来,长笛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法拥有很好的音准。在那段可怕的时间里,曾有一位十分著名的指挥家说过,如果有什么是比一根长笛更糟糕的,那就是两根长笛。
直到十九世纪初,长笛大师鲍姆对长笛进行了重大革新,将它从过去的木制长笛转变成了金属长笛,并给长笛增加了特殊的按键,长笛这才完全解决了音准的问题。
也就是说,如果有人拿出一根拥有数百年历史的长笛出来,那也一定是练音准都没法保证的烂古董。
这会让林雪涅每每看到那些“身怀古琴”的提琴演奏家门,都会心里说不出的羡慕。
事实上当她还在柏林音乐学院念书的时候,她就听说学校里有一名教小提琴的教授拥有这样的小提琴。只可惜那位教授从来都不把他的那把有着两百多年历史的小提琴带来学校。
可现在,林雪涅却是看到一把这样的琴展现眼前。
这让她甚至都不敢在离琴太近的地方用力呼吸。她先是看看琴,再看看艾伯赫特,而后再是看看艾伯赫特,再看向琴。
“我可以……摸摸它吗?”
贵族男孩并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林雪涅,并对她笑着点了点头。当男孩看向那把大提琴的时候,金色的睫毛随着他的一次眨眼而在林雪涅的眼前一个闪动,那仿佛是扑打在林雪涅的心头一样。在属于上世纪二十年代的朦胧灯光下,男孩的金色睫毛以及他的那双颜色很浅的绿色眼睛显得迷人极了。
那应该是敲开了她心扉的音符,却又比音符更为绚烂。青涩与成熟就仿佛查理大桥上扭曲了的时空的两端,一半是明艳的白天,一半则是梵高星夜一般颜色的夜空。
林雪涅甚至不知道她究竟是因为那双绿色的眼睛以及男孩的侧脸而看呆了,还是因为出展现在了她眼前的那把有着四百年历史的大提琴而呆愣了。好一会儿后她才回过神来,并很不好意思地朝对方笑了笑。
眼前的绿眼睛男孩早已不是那个需要站在木头箱子上才能比她高的小男孩了。当他就站在林雪涅身旁的时候,林雪涅会需要仰起头才能望进他的眼睛。并且才刚刚成年的男孩虽然看起来有些清瘦,可他那宽宽的肩膀上却已可以承担起一份很重的责任。
那双漂亮得令人心动的眼睛看向林雪涅,并且那个贵族男孩就在对她展露了笑意之后轻握住她的手,带着她轻轻触摸起那把大提琴。触摸那些真实的……岁月的痕迹。
从琴身的一端到另一端,那差不多得是120公分的距离。林雪涅的指腹轻触到琴身,而后被她身旁的艾伯赫特带着慢慢地,慢慢地划过它。在这一刻,她所感受到的不仅仅是属于这把大提琴的脉搏,还有来自于身旁的那个男孩手掌的温度,以及属于她自己的,完全乱了的心跳。
感受着这一切的林雪涅不禁抬起头看向带着她慢慢触摸着眼前这把大提琴的男孩,而在她的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则带着溢于言表的欣喜以及心动。
当林雪涅收回手的时候,她听到属于艾伯赫特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轻柔地响起。
“你拉过大提琴吗?”
当林雪涅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屋子里听到这样的一句话时,她总有一种错觉,仿佛身旁的这个男孩在对她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有一缕属于对方的金色发丝正好就划过了她的耳朵。如果不是这样,那她又要如何去解释,为什么在听到对方所说的这句话后,她会想要伸手去捂住自己开始变红的耳朵?
林雪涅:“我……我在学习长笛的时候有认识拉大提琴的朋友。有几次他按着琴弦,然后让我们用琴弓来拉琴。我有试过。不过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拉过大提琴。”
艾伯赫特:“那你喜欢橘子味的伯爵茶吗?”
林雪涅:“啊?”
完全不知道这两句话之间到底有什么因果联系的林雪涅看上去呆极了,当她仰起头“啊?”的一声的时候,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迷人的贵族男孩笑了:
“我的朋友说他有在这里留一些橘子味的伯爵茶。虽然我对那些不是很感兴趣,但你或许会喜欢。”说着,贵族男孩又对看向林雪涅道:“我在招待我来这里以后的第一位客人。”
听到这句话,林雪涅也笑了,并在抿了抿嘴唇后对这个绿眼睛的男孩点了点头。
虽然,屋子里放着的挂钟告诉她,现在都已经是午夜之后的凌晨一点了,这或许已经不是一个那么适合喝茶的时间了。但谁又能说这是一个适合触摸大提琴的时间呢?
空气中弥漫起了带着橘子香的,伯爵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