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凤惊蛰不动声色的将谢璋抱了起来。还有些搞不清状况的小孩儿迷茫的抬起头来看着他,却显得很温顺的没说话。
他对着姚玉容和狌初九道:“我和璋儿单独去走一走。你们就先回去吧。”
在外人面前,姚玉容对这位“叔父”礼仪分外周道,几乎从不出言顶撞,仿佛言听计从。此刻,她也只能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如何反对道:“但是,叔父……!”
可凤惊蛰已经微微一笑,带着谢璋转身离去了。
小孩子对于和父亲单独相处,似乎极为开心,甚至还有些羞涩。他抿着嘴唇,矜持的不把自己的高兴表露的太过明显,还转过头来,朝着姚玉容挥手告别。
他眼睛亮亮的,牵着凤惊蛰的手,腼腆的咬着嘴唇,细声细气道:“再见!摩诘哥哥!”
姚玉容也只好朝着他微笑着挥了挥手。
她无奈的蹙起了眉头,看着他们下了塔楼,一言不发。直到他们慢慢走远,姚玉容才轻轻的叹了口气。
“怎么?”狌初九忽然开口问道。
姚玉容不去看他,也没有回答。因为就连月明楼里,都没有人知道,如今的谢籍是凤惊蛰。
她在想,谢璋刚才看起来那么高兴,因为可以和父亲单独在一起。但他并不知道,身旁那人,却正是杀死他父亲的帮凶。
而一辈子说来很短,有时候却又很长,他们能瞒他一辈子吗?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姚玉容忽然意识到自己沉默的时间有些太长了。她刚才没接狌初九的话,现在又好像在故意忽视他一样,便连忙开口补救道:“没什么。”
狌初九稍稍歪了歪头,就那么安静的瞅着她,却没做声,似乎是在不悦的报复她刚才的漠视。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又寂静到了尴尬的地步。
但姚玉容并不想走。
这是一种很……无法形容的感受。
寂静的尴尬让人想要逃离,可是因为这个人在这里,又像是磁铁吸引着铁一样吸引着你,让你舍不得离开。
凤惊蛰肯定是故意的!
姚玉容只能气呼呼的转移注意,迁怒于凤惊蛰。
——他就是想看她的笑话。
可是,一直这么沉默相对,也不是办法。
姚玉容转过头去,想要自然的说些什么,却看见狌初九已经神色轻松,身体放松的靠在了墙上,正环抱着双臂,歪着头盯着她看。
“……你在干嘛?”
“看你啊。”狌初九满不在乎的回答道:“每次看你,都觉得很神奇。明明就是个女人,但是现在却不会有人轻易相信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
“人本来就很奇怪。”姚玉容回答了一句废话。
她又沉默了一会儿,移开了视线道:“我要回去了。”
“去哪里?又要走到银杏树那里去吗?”
“……呃,不了。”
“为什么?”狌初九有些幸灾乐祸道:“因为潭州郡主最近每天都会在你的必经之路上偶遇你?”
“……”闻言,姚玉容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潭州郡主比她还要大上三岁,如今已经二十一了。在这个时代,这个年纪还不出嫁的女子,已经算是不正常的老姑娘了。
姚玉容不希望她被父亲强迫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所以一直没有人干涉她。但潭州郡主却就这么跟“谢安”杠上了。
一开始,因为女孩子的情感表达都比较含蓄,姚玉容硬是没感觉她喜欢自己,还以为是单纯的感激之情,或者是把她当做弟弟关心。总之,就是朋友关系。
她曾问过姚玉容准备什么时候成亲,当时她不疑有他的回答道:“十八以后吧。反正十八以前不会考虑的。”
然后今年,当姚玉容年满十八以后,潭州郡主就有些急躁了起来。
她无可奈何,只能开始尽量绕着她走。
她拒绝过,但潭州郡主执拗的询问为什么,她又不能说自己是女人——她可不会为了这种事情暴露自己!
她只能说,“对不起,我一直拿你当姐姐。”
潭州郡主就问:“你现在有喜欢的女孩吗?”
姚玉容摇头,她就坚持道:“总之,只要你没有娶亲,我就不会放弃!我等了你这么多年……这么多年!”
对此,姚玉容只能改口道:“……其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潭州郡主便逼问道:“是谁?”
她又不敢随便乱说,把无辜的人拖下水,于是急中生智道:“……我,其实一直喜欢我的贴身侍女芳菲。”
闻言,潭州郡主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泫然欲泣的神色,大约是觉得,她裴氏贵女,居然还比不上一个侍女,实在太过难堪。
看她那难过的模样,姚玉容心里也很不好受。但她的神色似乎被潭州郡主当做了不忍与心疼,也许是姚玉容不够冷酷无情,总之,她仍然抱有一线希望道:“她不可能当你的正妻的!你可以娶我,我可以让她当你的侍妾,好不好?”
对一个高门千金来说,这样的让步已经可以说是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去了,但姚玉容只能落荒而逃,不敢再与她见面。
此刻,面对狌初九的调侃,她没好气道:“我很烦,你还站在那里说风凉话!”
“那我有一个办法,你要不要听?”闻言,他笑嘻嘻的凑了上来,一把揽住了她的肩膀,“你可以跟她说,你喜欢男人啊。”
“……”
“你的搭档不在,我可以勉为其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