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夜并不安静,哄闹厮杀声令人心惊胆寒,南城门处还有大片火光。
挽春跪在瑞和院外,身侧站着拢霜,对于韦氏的怒火,拢霜不好管,也不好多说,一来身份,二来这次挽春确实做错了,若为她求情,便是害她。
谢林春拎着两张矮凳合上韦氏寝堂的门,走向拢霜,让拢霜进屋伺候韦氏。
拢霜应是,迈入寝堂。
谢林春转而将矮凳放在韦氏种的牡丹花圃边,转而走向挽春,慢慢蹲下身,对挽春道:“起来吧,母亲已经睡了,跪了这么久,跪疼了吧。”
挽春低着头,不发一言,也不接谢林春的话。
谢林春第一直觉是挽春有话闷着,不敢说,心里有疙瘩。
既然如此,谢林春与挽春耍了个心眼,走到她身侧,扑通一声和她跪在一块,道:“此事我也有错,我不该去找你!”
找她有错吗?
挽春惊讶的歪头去看谢林春,瞧见谢林春脸上被处理过的伤,问道:“长姐此话何意?你错在何处?”
谢林春这才说明原因,道:“我犯了一个和你一样的错。”
挽春更为不解,柳眉微皱,更为不解。
不解就对了,想解就起来啊!
“起来我就与你说,如何?”谢林春起身拍拍裙上的灰尘,指指牡丹花圃边的矮凳。
她勾起挽春的求知欲,成功地将挽春诱上钩。
挽春极想知道谢林春会说什么,跟着谢林春起来,乖顺的去花圃边坐着。
谢林春见挽春稳稳的坐在矮凳上,俯身从水桶中舀了一勺水,缓缓往牡丹花田浇下,她想撬出挽春心底里埋着的东西,只能先与她共情,对谢挽春道:“咱们都犯了对在乎人的紧张,所以咱俩啊,也是半斤八两,你说呢?”
世上只有在意方才会奋不顾身,忘却危险。
挽春抱着膝盖,抬头瞧着谢林春,丝履上沾了黄泥,裙上还有星星点点敌军兵士的血迹,她见谢林春杀人狠辣的样子,连眼都不眨一下,现在又是如此温柔的与她说话。
挽春记得她幼时曾无心说过谢林春是多余的,现在想来自己才是那个谢府最多余的,讽刺的让人心寒。
她,谢挽春是赵二的女儿,不是谢奉之的,她恍然大悟,为何钱氏这么不待见她,挽春做了十年的谢家二娘子,从出生那刻,她就是谢家的嫡女,谢家的二娘子,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是别人的孩子,还是个十恶不赦,qín_shòu不如之人的孩子。
她谢挽春接受不了。
她的父亲谢奉之是座山。
她的父亲谢奉之最疼爱她。
她的父亲谢奉之是行军司铠参军。
她的父亲不是人面兽心,要杀她母亲,杀她长姐的恶匪赵二。
可饶是如此,她也骗不了自己事情的真相。
挽春眼眶渐渐红了,咬了咬下唇,嗫喏着对谢林春说道:“我知道他罪有应得,我也不想原谅他所行所止,但是我想看看他和我长的可像,哪怕可以找一点不似之处也好,我还能安慰自己不是他的女儿,阿娘说的假的,可是,我却找不到他来证实这点。”
挽春在骗自己。
若真如挽春所说,她大可骗自己一辈子,不再去寻找任何关于赵二的消息。
谢林春将手中的木勺丢回水桶中,坐在挽春身边,牵过她的手,在掌心握着,道:“想看自己亲生父亲没有错,故,长姐救你也没有错。”
谢林春说的话点醒了挽春,原来之前想的都是不愿承认借口。
世上唯有血缘不可断,哪怕那人罪有应得。
挽春将脸趴在谢林春的手掌上,哭的很大声,边哭边对谢林春说道:“长姐,我恨他,可我又想看看他,我从未见过他。”
挽春的哭声与倾诉声大到令韦氏站在寝堂门后都能听见。
韦氏曾想起谢奉之当时知道她有身孕时的表情,整张脸都暗了几分,谢奉之还说过他的顾虑,若孩子是个女儿,他全当女儿待着,若是个儿子,他也无措,毕竟谢奉之眼中儿子要分家产,而女儿只要置办嫁妆即可。
但当挽春真的出生后他又极疼爱她,虽然疼不过谢林春,至少衣食无忧,有书可读,有锦绣衣裳,比寻常百姓家的女儿还要滋润。
韦氏曾问过谢奉之为何当初没有让自己弄掉挽春,谢奉之却是说,他常年征战杀场,杀人无数,那是逼于无奈,他不想回归后宅,也要做这残忍之事。
她的挽春是个孝顺孩子,他若非知道赵二是亲生父亲,也不至于如此痛苦。
韦氏鼻尖一酸,笑了,挽春这丫头平日里胆子小的连蚂蚁都怕,却敢只身去找赵二的尸体,真是令她欣慰,至少让她知道,她这女儿不是胆小懦弱的人,只是她不需要去胆大。
谢林春摸摸挽春的头发,柔柔的开口问挽春道:“哭完了吗?”。
挽春抬头抽抽搭搭的点头,伸手摸着谢林春脸侧上的伤,道:“长姐,还疼吗?”
她谢林春为了习武受过的伤还少吗?这种小伤,她才不会在意。
谢林春摇摇头,道:“阿姐的伤是小,你心里的伤是大。”
“我还可以叫你长姐吗?”谢挽春小心地问道
谢林春被挽春的单纯给整笑了,噗呲笑出声,对挽春道:“你就我一个长姐,还想有其他长姐?”
谢挽春想想打心底唾弃自己,这么傻的问题也会提,跟着谢林春破涕为笑。
南城门的厮杀声隐约传入两人的耳中,挽春站起身,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