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春日正好,暖意令人懒散,鸽子飞出了李庸的寝堂。
谢氏靠着李庸肩膀,这个肩膀她靠了一辈子,从只会哭鼻子小娘子开始,到如今子女膝下,半老徐娘,她觉得上苍垂怜她。
虽然她是侍妾,但主母窦氏对她宽厚,郎君钟情,她只要好好守着侍妾的位置,不做其他肖想便可。
“郎君今日不去都护府?”谢氏问道
李庸摇头,看着窗外的暖阳,搂着谢氏,在她臂膀上摩挲,难得享受这惬意的时光,这些年因公忙的不得了,好久没有这么搂着她了。
他记得那时候看谢氏独自躲在长廊角偷偷地落哭,他上前询问,才知是窦氏的陪嫁婢女,如今远离家乡,想家了,那样子真让人心疼,他递了帕子上去,她摇摇头,用袖子擦擦脸,说怕脏了他的帕子,转头像见着鬼似的跑了。
年轻真好,哪怕平常初遇都是如此诗情画意,可是,同样的年轻,他的二郎为何总是郁郁寡欢呢?
李庸想起那日李慕去找谢林春回来便一直闷闷不乐。
“玉娘,最近二郎可是和林春闹上了?”李庸对谢林春的称呼由谢大娘子,变作直呼其名。
而玉娘是谢氏的名。
李庸这么问,谢氏顿了片刻,她问过李慕,李慕也只是叹气走开,落寞的令人心疼,故对李庸说道:“妾问起过,二郎他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再大还是他李庸的儿子,儿子肚子有多少蛔虫当父亲的能不知道?他那二郎除了谢林春和打仗其他的事情都不是事。
他能这样失落定是与大娘子起了矛盾。
想想往后二郎若娶了谢林春定是个惧内的,他倒是挺中意这儿媳的,从前不觉得,自从她杀了小郡王开始,他李庸就觉得这丫头好好教,能胜过其父,其父又忠于他,这层关系牢靠的不能再牢靠了,总比与姜显荣来的更亲些。
说来也怪,本来五年之约可下聘定日子,奈何她祖母亡故,三年孝期在身,又得拖着了,这一拖二郎就二十一了,二十一也不小了。
拖的时间久了不是好事,与其如此,还不如找个理由把她绑在国公府,省的横生枝节。
“有些事早做准备。”李庸提醒谢氏道。
谢氏跟着李庸多年,他心里想什么她都知道,这就是心意相通,她牵过李庸的手,实实拍了几下,奸诈地朝李庸笑道:“郎君放心,这种小事。”
“阿爹,阿娘,李舒这坏家伙,又拿虫子吓我,你们也不管管。”李凝咋咋呼呼地跑进来,见李庸搂着谢氏,嘻嘻一笑,背过身去,面上不敢调侃,心想都老夫老妻了,还会如此风花雪月。
李凝来的猝不及防,
李庸搂着谢氏的手倏地放下,干咳一声,起身出去,恶狠狠地瞪了李凝一眼。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
李凝与李庸一对眼,吓得李凝不敢看李庸,只敢别过眼去看门边的那副画。
谢氏别过一侧,对着镜子理理被靠乱的头发,细声细气地说道:“你阿爹如今是王,你好歹是郡主,这么冒失像话吗?还和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我在你这年纪早生你了,也只有你阿爹舍不得你,想留你再陪他几年。”
谢氏见李凝撅着嘴,身子不停的晃,全无贵族女儿的样子,更为生气,呵斥道:“站没站相,迟早将你嫁给贩夫走卒。”
李凝见谢氏真恼了,缩着脖子,跪坐在谢氏身后,边上前贴着谢氏的脸颊,边给谢氏捏肩,撒娇的说道:“好阿娘,阿凝知错了,你莫生气。”
女儿撒娇,最是柔软。
谢氏霎时既没辙也没了火气,牵过李凝的手,温柔地与她说道:“你阿爹在外头拼命,我们做不到帮衬着他,但是一定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你不是寻常人家女儿,要端庄持重,你关系到的是整个家族的脸面。”
李凝沉静地低着头,她知道谢氏说的有道理,是她自己冒失,可她管不住自幼的习惯,她在云武堂习武,自由自在,举手投足不用受着与妹妹们一样的礼教约束,她受不得拘着,她会发疯。
谢氏看着李凝的神情委屈,她也不想逼着她一下子成为贵胄女眷,她只能潜移默化的多说,多劝,希望她一点点改。
李凝乖巧的点点头,谢氏见她如此,证明李凝多少听点进去,不像以前排斥的厉害,能听一点也是好的。
谢氏柔柔太阳穴,道:“你昨日不是要去寻林春吗?”
李凝点点头,问道:“阿娘有事?”
谢氏摇头,顺势拍拍跟前的地,让李凝坐好,别这么没规矩,李凝假模假样地坐到她跟前,谢氏满意地点点头,开口道:“你二兄长与林春可是闹别扭了?”
李凝这些日子都在和自己的哥哥李舒打嘴仗,并没注意李慕,顺口便说道:“他俩啊,襄王有意,神女无情,五年里二兄长都不知寄了多少信,小蛮子就没回过一封,我都快看不下去了。”
五年未回过一封,这是真无情呐,要不要和李庸说明情况,不过以李庸的脾气,他看中的人,他要做的事,无论是何办法都要弄回来。
谢氏转念一想,将问题归咎为两地之因,两人只要在同一屋檐下总会有感觉的,这叫日久生情,可比儿女情长更牢靠,故意叹了口气,对李凝道:“我这几日总是梦见你外祖母,你外祖母最疼你这表妹,我想让她来国公府陪陪我,我看着她如看着李外祖母。”
李凝当然喜欢谢林春在国公府,两人可以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