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干身着布袍坐在李庸榻前,右侧腰间的蹀躞带上挂着匕首,双目如炬,想从李庸的锦帐前看出端倪,商国公这场病来的太突然,为何他一封密报上陛下这就病上了。
蹊跷,太蹊跷了。
谢氏自从自己弟弟谢奉之来禀明情况后,她的心就揪着,她是一介妇人,对于宫中之事不甚明了,但是如今蒋干前来,定是来探虚实的,外头也定是将商国公府围困住,一旦发现有端倪,扣个欺君轻而易举。
这做奸臣难,做忠臣更难,奸臣时时防备,忠臣却能轻而易举的被连锅端,只因那份赤忱。
他李庸自认只想安渡此生,祁王不管事,留给他这么滩事,推却不掉,硬着头皮接管,现在惹来更大的祸。
不错!李庸根本无病,他在欺君,避凶留命,只要他一去燕安,景帝必杀。
如今只有谢氏与长媳姜显容知道自己真实的状况。
姜显容替她去了燕安宫中,不知如何。
谢氏只懂后宅管制,对于朝堂的刀光剑影,她未经历过,更不懂。
谢氏盯着蒋干身上带着的匕首,明晃晃,带着煞气,像是做错一步便会殒命其下,她在害怕,却又尽力克制自己不露马脚。
蒋干瞧出谢氏的紧张,故意问道:“你何故如此害怕。”
谢氏低眉,吞了一口唾沫,伸臂伏跪,恭敬地对蒋干道:“妾长于后宅,妇道人家,见凶刃慌神,可否请蒋参军先卸此凶物?也免得冲撞国公爷养病。”
蒋干的手慢慢摸上腰间的匕首,双眼像盯着猎物似的盯着谢氏,妄图从谢氏神情举动中找出李庸的纰漏。
谢氏警敏的退出,背后没来由的冷飕飕的,像有双兽眼在盯着她看,她现在的行为都落在兽眼中。
谢氏将蒋干的匕首交由门口的府兵暂管,又折回李庸跟前,静守塌边。
蒋干轻唤李庸,李庸也仅是哼哼两声,他还是不甘心,透过锦帐相合的缝隙处瞧入,殊不知蒋干这一细微的举动,却让谢氏的心提溜到心口,又不敢上前去合锦帐,如此只会更多此一举,令人生疑。
谢氏看蒋干总想对李庸的病一探究竟,总这么杵着也不是事,如何都要将其尽快打发回去。
蒋干却想着如何找突破口。
玉漏壶的水滴答滴答地滴入壶中,水刚巧没到午时。
蒋干瞧着眼前沉默安静的谢氏,听说这谢氏甚得李庸的欢心,算是众多侍妾中最疼爱的,其弟正是队正谢奉之。
那便先拿此妇开刀。
蒋干率先发难,对谢氏道:“为何我来此之久未见其服药?可是你这贱婢见他缠绵病榻疏于照顾!”
谢氏莫名被冤枉,却不能与其当面冲撞,卑躬屈膝地说道:“蒋参军,您来前国公爷已服完大夫所开方剂。”
“撒谎!那为何寝堂内无药味?定是你薄待了国公爷,既然如此留你何用?贱婢”蒋干不由谢氏圆说,上前就拽起谢氏的衣领往外拖。
谢氏不敢求锦帐中的李庸救她,她的膝下还有李舒与李凝,还有整个商国公府。
锦帐中的李庸咬着牙根,攥紧双拳,始终不敢多言那句放肆。
他蒋干敢在他商国公府动手,还不是仗着有景帝的庇护,才敢如此放肆。
待他李庸过了这关,他总有机会收拾蒋干这小人。
蒋干将谢氏拖到院外,夺过府兵手里的陌刀,身旁的奴婢家仆上前劝阻,皆被蒋干如鹰隼的眼吓的退缩至一边。
蒋干见寝堂内还未有动静,抽出陌刀,冰冷的刀锋就在谢氏跪着的玉颈处悬着,朝寝堂大喊道:“今日,你伺主不利,趁主病劫,疏懒怠慢,我暂代国公之职,处置于你,你可服气?”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的目的就是要看李庸的精气神。
谢氏跪在冰冷的石砖铺就的台基上,刀锋轻微的挪动都能感受到森冷的寒气,她想自己或许大限已至,总要留些话给锦帐内的李庸,道:“妾知罪,愿国公福寿永长,妾先行而去,以告国公十载同舟。”
伸也是一刀,缩也是一刀,谢氏咬牙闭眼,转瞬即逝。
只要李舒与李凝相安无事。
“你放肆!小小参军,竟敢在国公府大闹!”李凝娇斥着跑上前,扶起谢氏。
蒋干嗤笑着看着眼前的李凝,反手将谢氏压回,道:“李娘子,你也不过是个庶女,何必端起架子,让我这小小参军笑话呢!”
“你……”李凝被憋的半晌说不出话。
“阿凝是庶女不该端架子,那昭阳郡主和世子妃的身份可能让你给我跪下?”姜显容带着十二婢女昂头而入,身着牡丹穿花襦裙,高髻花树,脖子上的东珠颗颗莹润光洁,高贵精致。
蒋干咬牙屈单膝跪在姜显容的脚前,姜显容扶起谢氏,给谢氏理理散乱的秀发,对蒋干道:“让你那些外头人撤了,不然……”
不然怎样?她还能怎样,陛下都不信他国公府了。
“此乃陛下旨意,卑职恕难从命!”蒋干言语铿锵有力。
这是景帝遛出来当挡箭牌。
姜显容还是耐着性子,面色已然极度不悦,道:“我才从燕安宫中归来,陛下体恤操劳,若你不信,自行去问!你的信鸽不是向来很快吗?”
蒋干依旧不依不饶,寸步不动,真有帝王当靠山肆无忌惮,姜显容怒极反笑,凌厉的眸光扫去,恶狠狠的对蒋干,道:“我给你一柱香的时间,一柱香一到,你外头的人,我统统不留。”
商国公府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