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雪妃就要嫁人了,雪妃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迷惘,或许有吧,看着镜中媚儿用独臂小心翼翼的给自己披上红盖头,门外传来有规律的敲门声,那是迎亲队到了。
没有三梳头发的繁文缛节,修真者间的婚礼,向来至简,劈砍掉细碎的旁枝末叶,也是因为有诸多忌讳,比如白发到老,那是说老来修为无成的恶毒诅咒,没有这些烦人的礼数,所以雪妃也难得清静,尽管她的头发一直都是白色的。
跨出这个门槛,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雪妃这几天有时候会想,婆婆是怎么样的,会像小说故事里那般凶残难伺候么,公公又是怎么样子的,会像小说故事里那般喜欢跟小媳妇儿玩暧昧的么,而小姑呢,会对自己蹬鼻子上眼吗……
然而这些念头没有在雪妃脑子里盘踞了太久,她只是把师尊在小房子里说的话,默默的在心里反复熟记着,师尊的话很多,但每一个字都是关键的,所以雪妃记得很牢,然而也不会轻易怠慢。
因为她的出嫁,是她师尊的大计划中,很关键,也很重要的一环,也是她自己的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所以容不得半点差池。
雪妃问了师尊一句话,问为什么选中她。
师尊只是意味深长的笑笑,没有回答。
她是邪,然而她即将要嫁的人,是正,正道的正。
十年前,她被师尊收入门下。
十年前,她拜入了魔门,因为她的师尊是魔,所以她也是魔,由正入邪,看似要很大的觉悟和决心,还有勇气,然而在雪妃身上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你天生就是邪,但是你一开始走错路了,然而你的心没有走错路,所以你遇到了我。”
那天师尊从天而降,手拖着几根不知什么材质,但是看上去异常坚韧的黑色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是雪妃在百花谷的几个师姐,她们被锁链锁住脖子,眼睛无神,仿佛几只上了皮圈的京吧犬。
后来雪妃便见不到了这几个师姐,直到很久以后的一天,在宗门里专门圈养紫河车母体的屋舍中看见了她们,她们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雪妃和她们目光相对,然而她们没有认出她们的小师妹,她们呵呵傻笑着。
那时雪妃才知道她们的神魂已经破损了,也就是已经疯癫了。
“修真者的身体素质真不错!”一旁的身板高大的紫河车管理员兼配种员谄笑着对雪妃说:“外面那几个练气修为的母体可以用五年!平均每年一胎。而最里面那个的筑基修为的母体就更了不起了!足足能用十五年!”
用完后的母体,体内的精华耗竭一空,不再有丝毫再利用的价值,所幸雪妃的宗门有一套成熟的紫河车生产体系,可以通过朱果等灵物延长她们的试用期,这法子并非宗门的独创,民间也有很多,最常见的就是中药猪了。
雪妃没有让百花谷的师姐们脱离继续做紫河车母体的命运,尽管她知道这并不难,只需要她开一开口,说一句话的功夫。毕竟没有人会刻意跟宗门新宠为难,尤其是仅仅只为了几个紫河车。
既然猪可以,那么她们也是可以的,而且她们一直笑着,那是雪妃见过的最纯粹的笑容,所以雪妃觉得她们是幸福的。
能笑,就是幸福。
出嫁的新娘子是最幸福的,然而雪妃此刻觉得这句话是骗人的,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嘴角牵动,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尽管她要嫁的人,是她之前见过的人,半个熟人,卧虎宗的少宗主白无常。
白无常是冷月帝国年青一代最显赫的人,修真界正道的年青一代的领军人物,不过三十之龄,已是金丹强者,尤其是冷月帝国与邻国百日帝国交战的现在,在战场上连斩敌国的三名老牌金丹强者,和五名筑基期修士,立下赫赫战功,风头一时无二。
他是正,雪妃是邪,如同水与火,本应不会相容,然而十年间冷月帝国的变化,以及百日帝国的侵略,触动冷月正邪修真界的利益,使得两者暂时抛弃前嫌,共同迎战彼此间相同的敌人。
当然,雪妃也不会承认,她的师尊经常带着她们,在前线战场上四处狩猎落单的修士,无论他是百日帝国的,还是冷月帝国,无论他是正,还是邪……
“唯我。”师尊笑着解释。
每次师尊说这话的时候,雪妃总要把师尊的形象和一个一出生就大喊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佛陀的形象重叠,然而师尊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和那个胖和尚的体型截然不同,所以这时的雪妃总会感到几分滑稽。
而今的冷月帝国的修真界神秘的面纱也渐渐在普通人面前解开,正邪之间也不似以前那般见面就是生死相搏。
雪妃和白无常的婚礼,被视为正邪间划时代的结合,一个是有名的魔主宠溺的弟子,一个是正道巨擘的孙子,所以在战火如荼的现在,也备受世人瞩目。
在媚儿的搀扶下,雪妃跨出门槛,外面静静停着一顶花轿,泛着微光,镌刻着龙凤,装饰豪华,这花轿俨然是一件法宝。
“姐姐!”观礼的人群中,忽然传出了一个声音,在吵杂的喧嚣中,如同白板里的黑点,吸引了雪妃的注意。
雪妃微微一愣,掀起红盖头循声望去,人群之中,有一个憨厚少年特别醒目。
没办法,也没理由不醒目,只见那长相憨厚的少年拿着一个粗大的圆棍,左右横扫,碰到的人无不伤筋断骨,如同清扫堆满落叶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