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我必须得躺一会儿了。”高佑翔艰难地拖动着双腿,气喘吁吁地想追上前面好像轻松自如的人。
“五公里,五公里后还见不到人,我们就休息。”沈危脚步都不曾放慢一点,头也不回地说。
“头儿……”高佑翔还想再争取一下。
“这是命令。”沈危平静地说。
“是。”高佑翔踉跄了两步,拼着命继续走。
同样脚步沉重、两眼无神、摇摇欲坠的项蓁抓住了他的右臂,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前进。
走在最后的王政清一言不发,只是机械地迈动双腿,不让自己被落下。
沈危忽然停下转身。
在高佑翔欣喜若狂地以为终于可以坐下歇一歇的时候,沈危伸手拿下了他背上最后一个包,挂在自己的右肩上,转身继续走。
高佑翔嘶哑着嗓子喊:“队长,我自己背。”
沈危:“闭嘴走。”
高佑翔闭嘴,跟着沈危的脚印走。
这是沙漠中的一条公路,此刻置身此间,就像置身阴曹地府。
没有一丝风,天地间一片昏暗,轻沙浮尘均匀地充满整个世界,能见度不足三十米。
诡异的是,在密度接近沙尘暴中心的扬沙天气里度过了六天,感觉已经风化的路面上,只是落了薄薄的一层浮沙,公路的整体轮廓依然清晰可见,指引着他们好像通往地狱的方向,而路边不时出现的汽车残骸,在佐证着这里曾经和现在都是真实的公路,而不是他们的幻觉。
高佑翔虽然在要求休息,但他心里很清楚,队长的决定才是对的,他们已经这样走了七天,全都筋疲力竭,此刻如果坐下,可能就永远起不来了。
昏昏沉沉,凭着一股不想死的信念机械地迈动双腿,高佑翔和项蓁不知道又走了多长时间,忽然听到沈危的声音:“我感觉到了水和草木的气息,再坚持一下,我们就可以看到人,找到车子了。”
“真的吗?”项蓁舔舔嘴唇,兴奋得声音都有点发抖了。
“真的。”后面的王政清忽然快走了几步,抓住已经东倒西歪的高佑翔,把一个形状怪异的保温杯里的水灌了他两口,然后又不容分说地抓着项蓁,把剩下的一点水全部灌进了他嘴里,“你们感觉一下,路面已经坚实了很多,扬沙密度也小了些,前面的情况应该会越来越好。”
项蓁和高佑翔用脚踩了踩地面,果然,虽然还不是正常柏油路的平整坚硬,却也不再像走在粉化的水泥沫子上,能见度也增加了一些。
两个人高兴地互看了一眼,搀扶着继续向前走去。
沈危和王政清交换了一个眼神,保持着分散在两个年轻战友一前一后的队形继续前进。
三个小时后,他们看到了沙棘、沙拐枣、沙冬青和梭梭草,让人窒息的扬沙也更稀薄了一点,能见度达到了一百米左右。
这次,不用沈危下命令,项蓁和高佑翔也没有要求休息,又两个小时之后,他们隐隐约约看到了起伏的山峦和树的影子,还有道路前方一座没有完全倒塌的加油站。
之前,他们看见过不止一座加油站,但都已经倒塌颓败,加油站配套的小超市里也狼藉不堪,不是被抢掠打砸后的混乱和狼藉,而是很多东西都好像被强酸腐蚀过一遍,就像他们刚进入国境时搭载过他们一段路的那辆货车一样,保留下来的只有木头、石头、陶瓷等少量东西,以前最常见的瓶装水踪迹皆无,如果不是还有少量物体上显示着这个年代的特殊标记,他们恐怕会以为自己是无意中闯入了一个远古人类遗址。
终于见到一个像现实世界的地方。
项蓁和高佑翔一进加油站就躺倒了,王政清苦笑了一下,靠着加油站一根只剩下个一米左右高的墩子的柱子坐下。
只有沈危还笔直地站着,他在以各种姿势躺着、坐着、站着的闹哄哄的人群中准确地找到了加油站的主人,说道:“请问有水吗?”
弥勒佛似的中年男子说:“有是有,就是……,你来看看吧,如果你们愿意喝,就随便喝。”
沈危跟着他从人群中挤过去,然后,他看到了几个并排放着的陶瓷大盆,就是用来养鱼或花的那种,几个大盆里都有十公分左右深的水,但水下面都是泥土沉淀。
加油站的主人解释:“水管被莫名其妙腐蚀了后很快就没水了,我发现瓶装水的瓶子也有被腐蚀的迹象,就赶紧把所有瓶子里的水都倒进这些陶瓷盆里了,这才保存下这些水,原本差不多都是满缸,路过和避难的人喝了几天,现在就剩这么点了。”
他指着一个外侧有荷花图案的敞口大盆说,“这个原来是养金鱼的,有点腥,你们喝那几个盆里的吧。”
“谢谢!”沈危接过中年男人递给他的陶瓷碗,盛了大半碗有些浑浊的水,一口气喝完,又端了两碗水,来到项蓁和高佑翔身边,这两个人也都是一口气灌下去,然后把碗还给沈危,就都闭上了眼睛。
等沈危把碗还给加油站主人再回来,两个人都已经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王政清坚持着自己过来喝了一碗水,随即就坐在装水的鱼缸旁。
这场从天而降的扬沙太可怕,到这里之后就停下,没有向东继续逃的人,大多数都是筋疲力竭,一步也走不动了。
稍微恢复点之后,在生命暂时没有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也没有动力继续往东走。
过去的上百年,人类已经习惯了各种快捷方便的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