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邯郸君挂心,坏习性不好改。”我知道自己这些日子都活在他的眼皮底下,却不知道夜里他的眼线睡了,他的眼睛却还能看到一切。
“你阿娘生你兄长时很不容易,我怕你随她,所以已经送信让陈盘将他府里善接生的产婆送来。你自己通医理,该准备的也早些准备好。外面的事有我,你就不要太操心了。”赵稷说完迈步就走。
我转身唤住他道:“攻晋之事郑伯几个月都没松口,你最后到底同他说了什么才扭转了他的心意?”
“你以为我这几个月都在劝说郑伯攻晋?”赵稷转身看着我。
我不置可否。
他浅浅一笑,道:“女儿,记住,人的心意是不能强扭的。谋心之事,需顺时、顺势、顺情,才能于无形之境得常胜。我这几月,与郑伯谈了两国婚嫁之事,谈了齐、郑此后三年的盐铁买卖,唯攻晋一事,只字未提。你可知是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我在等一个人死。他死了,郑伯自然就会听我的话。”
“谁死了?”我直直地盯着赵稷幽深的眼睛。有阳光移过树梢,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很亮很亮,一阵不知方向的风从积满白雪的屋顶吹落大片大片晶莹的玉屑似的雪末儿,赵稷冲我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我呆立,良久,轻轻吐出一片白色的叹息。
赵鞅死了,那个驰骋晋国朝堂数十年,铜铁铸成的男人死了。
压在郑伯心上的最后一根稻杆落了,七国大战的夔鼓之声已然敲响。乱世,史墨说的真正的乱世,已经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