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多多知道自己对数字天生不敏感,一直以来都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找人经常走错房间,这无所谓;看到一堆水电煤气费时头疼,总是算不对,这也无所谓;可偏偏在这个至关重要,关乎到她能否顺利归国的重要时刻,竟然想不起景云樊的电话号码,这不是开玩笑吗?
要不是有人在旁边,泊多多真想拿脑袋直接撞在电线杆。
还以为希望在眼前,可在走到出口的那一刻,门被关了,还没有钥匙,这没有希望还要可怕。
泊多多被自己那猪还要笨的脑子气得浑身发抖,满脸无奈地把电话递还给那对夫妻:“对不起,我想不起她的电话号码来。”
站在离她五米远的江苏杭听到她这句话时,终于惹不住卸下自己那副冷傲的面孔,噗地笑出声来。
还以为她有什么真本事和大招呢,竟然来了这么一出,可是够乐的。
泊多多听到有人在笑,下意识地回过头来,没想到竟然还是那个傲娇的渣男!
江苏杭见她回头来看,连忙移开视线,假装眼睛瞟着别处,嘴角却抑制不住地扬。
对面的夫妇听了泊多多这话,也哈哈笑了起来。
泊多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有些犹豫道:“那您能不能借我一些钱,我回国后一定想办法归还。”
老两口相视一笑,接着面容慈祥的老太太放开挽着老爷爷的手,走到泊多多身旁,轻轻地抱了抱她的肩膀。
泊多多抬起头来,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老太太也回敬她一个微笑,脸虽然有很多深深浅浅的皱纹,和蔼的面色却让泊多多感到莫名的温暖。
老太太抬起手,指着不远旁的江苏杭对女孩说:“喏,看那儿。”
泊多多顺着老人的指尖看到了江苏杭,又满头雾水不明所以地回过头看老人。
老太太接着说:“孩子啊,差不多行了,小两口哪有不吵架的呢?给他点教训好了。看在他可怜兮兮地一直跟在你身后的份,原谅他吧,啊。年轻人啊,吵吵闹闹都是常事儿,太较真可不太好了。”
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泊多多,好像是在说,我也年轻过,都懂的。
江苏杭听了这话倒也没什么特殊反应,倒是泊多多,脑子“轰”地一声炸开了:这都哪儿跟哪儿,老太太是误会了吧。
回过神来后她急忙解释:“奶奶,我们不是……”
“好啦。”老太太打断她的话,“女生有点小脾气是很可爱,但不要太过太任性。快别闹了啊。”说完,自己笑眯眯地挽住老伴的胳膊,转身离去。
泊多多站在原处,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大街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而泊多多仿佛失明又失聪,满眼都是人,却没有一个能帮自己。满耳都是声响,却听不到一声温暖的话语。
回想着这一天发生的事,一连串的打击让她开始自我否定,自我怀疑。
仅仅凭着年轻气盛和不顾后果的冲动来到美国,自以为做到了说走走,根本没做准备,基本的常识都不懂;之后又是神经大条丢三落四,丢了钱,丢了卡,还丢了至关重要的护照;而现在呢,更是连找人寻求帮助的能力都没有,自己到底还能做些什么!
总以为已经够独立够坚强,总以为自己同龄人都厉害都聪明,总以为没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总以为,总以为,什么都是以为,可事实却是截然相反!
深深的挫败感让泊多多心像是沉入了马里亚纳海沟,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仿佛要把她压成一张薄薄的纸片儿,轻轻一碰马会撕裂。
泊多多倔强地昂着头看着旁边的高楼顶部,也许是那灯光太过刺眼,她觉得视线渐渐模糊,越来越不清晰,可脸冰凉的液体又是什么?天空下雨了吗?
泊多多狠狠地咬着下唇,唇齿交接处有鲜红血丝渗了出来。
泊多多没有抬手擦泪,也没有松开咬着嘴唇的牙齿,仍然保持着仰望天空的姿势,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
江苏杭并没有看到的她的脸的表情和神色,只能看到她昂着头的背影。
江苏杭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去,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处,心里想,还是给她个台阶下吧,便走双手插兜走到她身旁:“喂,我饿了。”
泊多多仿佛没有听见他说话,过了半晌才用力地吸了几口气,慢慢地蹲下身来,双手抱住膝盖,把头埋了进去。
江苏杭本不是个有耐性的人,看着她竟然蹬鼻子脸摆起架子,嘴里冷哼了一声,双手仍然插在裤兜内,抬起腿适度用力碰碰泊多多的腿:“行了啊,起来去吃饭,饿死了都。”
而这句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泊多多在听到他语气里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话后瞬间崩溃,来美后所有的不顺利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重播,压抑着的无助绝望如潮水一般把她淹没。
泊多多终于承受不了那一块又一块堆积在胸口的巨石,她背对着江苏杭放声大哭,边哭还边嚷:“你给我滚!”
江苏杭被这好端端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弄蒙了,他显然是把注意力放在了“你给我滚”这句话本身,火气腾地一下子涌心头,他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一把拎起蹲在地的泊多多,满身怒火地用沉重地低音怒吼:“你tm说什么!”
话音刚落,才发现泊多多脸已是一片汪洋。江苏杭看见女生红肿的眼眶,满脸的湿润和鲜红的唇色,脑子里某跟神经好像被